聶世成打眼一瞧,心裏估計著,方才這一番急襲,起碼打死打傷一半敵軍。隻是,老將軍實在不明白,這山頭上伏擊的,到底是哪支軍隊。
“援軍!中堂派援軍來救咱們啦!”
“老天保佑……菩薩顯靈……咱們得救了!”
“這是哪位大人帶的隊伍?這仗打的痛快!”
士兵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而身為主帥的聶世成與馬玉昆二人,這會兒心裏頭正犯琢磨呢。如此火力,聞所未聞,更別提見過了。淮軍號稱第一強軍,享譽宇內二十年,也不過配屬了不多的火炮。炮戰打成這個規模,按照淮軍的編製,少說得來個十萬人。
二人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充滿了迷惑。
正在這個當口上,從山崗上快步跑下來兩隊士兵。根本就無視淮軍的存在,直接跑在淮軍與戰場之間。行進中但見軍容齊整,一點兒散亂的跡象都沒有。士兵都戴著大簷帽,一身筆挺的墨綠色的西式軍裝,手中鋼槍閃亮,還有不少人扛著箱子與奇怪的機器。
定下來,軍官一聲令下,士兵三個一隊,將那些奇怪的武器組裝了起來,而後對著煙火衝天的戰場就開始猛烈地掃射起來。
大簷帽、西式墨綠色軍裝、武器奇怪……
聶世成與馬玉昆對視一眼,隨即異口同聲道:“關東軍!”
戰場之中,日軍已經徹底膽寒。
炮彈如同長了眼睛一般落在士兵密集處,狂嘯的重機槍壓得日軍抬不起頭來。更加恐怖的是,山頭上敵軍的槍子兒,仿佛長了眼睛一般,專挑日軍軍官射擊。但凡是穿著與普通士兵不同的、拿著指揮刀的、到處呼喊指揮的,無一例外會受到特殊照顧。或是眉心,或是心口,肯定會有一發或幾發子彈光臨。
軍官的大批陣亡,無形中加快了日軍的崩潰。此刻,不到一千人的日軍,已經龜縮到了山口處。每一刻,都有日軍被炮彈炸飛,每一秒,都有日軍被子彈擊中。
武田秀山這會兒已經瀕臨絕望,他實在想不明白,到手的勝利,眼看著就要徹底擊潰淮軍,而後征清第一功就會自個兒頭上,如今怎麼變了個樣。全軍覆沒,這四個字兒一直縈繞在他心頭,揮散不去。四下觀望,隱隱瞧見伏擊的關東軍已經開始分批衝下山頭,緩緩壓迫著日軍的生存空間。武田秀山很清楚,再不脫離這個險地,恐怕真要全軍覆滅了。
當即指揮著僅存的日軍,對阻擊自己的山頭,發起了決死衝鋒。
武士刀出鞘,高高舉起,而後是武田秀山聲嘶力竭的聲音:“諸君,戰死在這裏吧!”
言罷,當先一步,呐喊著衝向山頭。
日軍決死的衝鋒,恰如最後的瘋狂。守在此處的,正是活閻王所帶領的團。此前一直順風順水,兩個多小時的攻擊下來,全團上下一千五百多人,楞是沒出現一個傷員。
可這會兒,在日軍的瘋狂之下,也出現了少量的傷亡。
“馬克沁,給老子狠狠地打!留那麼多子彈,扛回去多費事兒?”
“狙擊手!說你呢,別光瞄軍官,隻要是小日本就打!”
“排槍!排槍!慌什麼?軍官都吃屎呢?給老子上前沿指揮。”
“小日本衝上來了,扔手雷!”
第三師比不得第一師,絲毫沒有戰鬥經驗。這場伏擊戰,對於第三師來說,就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是以,無論此前訓練的多麼充足,這會兒都難免有些忙亂。
重機槍,排槍,手榴彈,連番招呼之下,小日本總算沒有衝到陣地之上。大批大批死傷的日軍,散滿在山坡上。殘存不多的日軍,已經徹底崩潰,口裏叫嚷著含糊不清的字眼兒,扔了步槍,掉頭就跑。
一直繃著的活閻王,總算鬆了口氣。打量了下殘存的日軍,他心裏估計著,對方肯定沒有再次發起衝鋒的勇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