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川,我從不考慮不可能出現的假設……”
何紹明說完這句話,朝後麵的秘書官招了招手,對其耳語幾句之後,又信步朝前走開了。隻弄得唐紹儀一頭的霧水。
想要追問,卻發現何紹明臉上隻是掛著自信的微笑,根本沒有再說話的意思。盞茶的工夫,秘書官快步走了回來,遞上來厚厚一打文件。
何紹明接過來,隨即遞給了唐紹儀道:“瞧瞧吧,這都是京城最新的情報,昨兒一早剛剛送到的。隻是,少川千萬別太吃驚。”
唐紹儀狐疑著打開文件一瞧,隻是兩三眼,整個人頓時就臉色煞白起來:“這……這……”
何紹明停足,冷哼一聲:“天才啊!把西藏賣給英國人,新疆賣給俄國人,再把朝鮮賣給日本人,總價計白銀十萬萬兩白銀,而後用這筆銀子推行變法……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了: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
震驚之中,唐紹儀根本沒聽何紹明在講什麼,隻是胡亂翻著文件,隻是在尾頁瞧見一個熟悉的名字:譚嗣同。“如此荒謬的主意,竟然出自譚嗣同之手筆?”他驚愕地反問著。
“人無完人啊……”何紹明歎息一聲,而後道:“中國注定經曆一場社會大變革,而這變革需要的是踏踏實實的實幹家,不是幾個狂生隨便喊上幾句就能實現的。這片土地上,空談誤國的傳統綿延了幾千年,總是在關鍵的時刻缺乏必要的實幹家……宋朝、明朝所謂的皇室與士大夫共製天下,有那麼點兒君主立憲,內閣政治的意思。隻是殘缺性太過於突出了。究其根本,到底是……”說到這兒,何紹明突然住口。如今剛剛起步,可還不是朝儒學開戰的時候。他可不想學康有為那幫子政治白癡。
索性咳嗽一聲,轉移了話題:“少川,這都變法將近一個月了,紫禁城裏頭一天能發出兩三件變法的聖旨。今兒要幹這個,明兒要幹那個……這個國家到底如何,破敗成什麼樣子,你我都心裏有數。倘若朝廷集中力量尚且能辦成三兩件,可如此大規模,分散地改革。內容又無所不包,試想能成功麼?”
“聖旨是下了,都是限期完成,可必須的銀子始終沒有到位,更別說熟悉新法的人才了。這樣下去,隻能是一事無成!”
“再者說了,現在尚且沒有觸及傳統頑固派的根本,遇到的阻力不大。一旦觸及,嘿嘿……你認為躲在園子裏的那位老佛爺能允許一幫子狂生把大清國給整垮了?”
唐紹儀略有所思,小意詢問道:“大帥說的是……”
“八旗、科舉、冗員!”何紹明一字一頓,擲地有聲道:“八旗可是這個朝廷的根本,科舉又是維係天下讀書人的根本,冗員則是士大夫政治的根本……這三樣就是三顆炸雷,就憑著幾個狂生,碰上去不粉身碎骨,我何紹明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話音剛落,就聽南麵‘轟隆’一聲炸響。***娃娃臉,說變就變。二人側身張望,隻見從南方遠遠飄過來一團陰雲,閃爍著雷光而來。
“久病用猛藥,用不著我何紹明,這個朝廷不把自個兒折騰死,是絕不會罷休的。”
駐足良久,陰雲已經飄在上空。院子裏零落的下起了雨滴,唐紹儀悄聲道:“大帥,回去吧,天要變了……”
勤政殿,氣氛緊張。
光緒沉著臉端坐在龍椅上。
文武大臣們一個個提心吊膽注視著眼前的爭鬥。
此刻,倒黴了的禮部尚書許應?氣得臉色煞白,嘴唇哆嗦,麵對著彈劾他的楊銳。
楊銳激烈地指責著他道:“你在禮部大堂公開叫嚷‘經濟科無益’,難道你不知道開設經濟科是皇上的旨意嗎?皇上擔心經濟方麵的人才太少,所以想著怎樣培養這方麵的人才,而你許應?卻嫌經濟方麵的人才太多,所以想方設法遏製他們,你這樣和皇上作對,究竟是何居心?還有,皇上頒布的各項新政,你都多方阻撓,這又是為了什麼?”
許應?身子顫抖著道:“你,你這是憑空捏造,血口噴人!”
光緒冷冷地說道:“你說他憑空捏造,那你就明白回奏,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許應?跪下,叩了個頭,直起身子,道:“回奏聖上,開設經濟特科,是臣與李鴻章等人很早的時候就議定了,再請示皇上批準的。如臣有異議,可以當時就提出,怎麼會是臣請求皇上批準的事情,皇上批準以後,臣又來反對呢?此其一。其二,說臣對皇上頒布的各項新政,多方阻撓,可他楊銳忘了,最近下達的所有新政改革明諭,除了經濟特科一事,都不屬禮部所管,臣就是想阻撓,也夠不著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