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三 北緯三十八度(四)(1 / 2)

北京,王府井總統府。

新鮮出爐的中華共和國總統何紹明,此刻正是躊躇滿誌預備大展拳腳之時。甫一上任,便大刀闊斧改組現有政府結構。從前是總理組內閣,現如今則變成了總理隻負責行政工作,內閣任免完全操控在總統之手。政協正式變成國會,分做國民議院與參政議院兩部。同時憲法明確規定了總統的職責:任免總理、政府成員和其他重要官員;主持內閣會議,簽署會議的決定和法令;簽署和頒布法律;擔任軍隊的最高統帥,並主持最高國防會議和國防委員會;有權決定動用軍事力量;擔任最高司法委員會主席;決定外交政策;委派駐外使節並接受外國使節;批準國際條約;行使赦免權;在同總理和兩院議長磋商後,有權解散國民議會,重新選舉;根據政府或議會兩院議,將某些重要法律草案提交公民投票表決;在形勢需要時,與總理、兩院議長和憲法委員會磋商後采取必要的緊急措施。總統出缺時,由參議院議長代理。

這一係列的改組,讓何紹明從幕後轉到了前台,開始名正言順地成為共和國第一任領導人。一係列的部署得到落實,何紹明不但沒有安心,反倒整日提心吊膽。他提兵南下伊始,便是逆天改命。可這曆史的脈絡想要修正,談何容易?稍有不慎,很可能不但之前所作所為付諸流水,國朝這艘破船反倒有可能更糟!

有清室在的時候,甭管政令行得通行不通,起碼天下還有個名義上的共主。共和國全靠著昔日關東軍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況且所行政令都是在士族眼裏大逆不道的新政。此刻清室偏安兩江,朝不保夕,一旦北地共和國生亂,整個天下就得徹底亂套了!這可不是瞎擔心,前世那場曠日持久的軍閥大戰,也不知死了多少國人,耗了多少國力。

從前還是白領的時候,何紹明酒醉之餘難免腹誹一些政府的政令,抱怨其官僚主義。直到此刻自個兒坐到了這個位置,這才明白凡事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的心理。尤其是身處的這個時代,列強環繞,國朝積弱已久,一個錯誤就可能導致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伏在辦公桌上,何紹明兩眼發直,反複沉思著。眼下政令亨通,看似沒有阻礙,實則那幫子老腐朽完全懾於共和國新政府的強大武裝罷了。他都能琢磨得到,一旦有機會,這些不知道國家民族為何物的家夥,隻需要野心者一挑撥,一準兒跳出來造反!先前征戰甲午所積累的人望,在一條條政令頒布之後,正在迅速消失。而此刻參與發生在朝鮮的一場日俄戰爭,究竟是對是錯?

若是穩妥起見,刻下絕對不是發起戰爭的最好時期。新政權草創,整個框架剛剛搭建起來。管理範圍明麵上是整個北中國,可實際上指派的公務員能就任到縣一級就不錯了。鄉間田園、偏僻之地,幾乎還是老一套,無不是地主豪強、宗族族長說了算。甚至有些地方根本就不知道如今這天下已經改天換日了。按照大多數人的意見,家裏頭的事兒都沒擺平,跑朝鮮那麼老遠折騰什麼?包括總理唐紹儀都不止一次的暗示,穩固政權起碼要個三五年,而且南麵還有滿清殘餘沒有剿滅,此時遠征朝鮮,實為不智。

可何紹明知道,日俄戰事之後,日本元氣大傷,這會兒發起戰爭,絕對是損失最小的!若再給小日本個三五年緩過來,指不定生出什麼事端呢!中日兩國從地緣上就決定了,天生就是死對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對頭最是虛弱,這麼好的時機不把握,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雖說對日作戰的計劃並未公開,可政府裏頭數得上的人物大多知道,毫無疑問,主戰派與保守派暗地裏終日爭執不休。見天跑到何紹明的辦公室裏頭拍桌子瞪眼睛,就算何紹明久居上位習慣了一言而決,刻下也是頭老大。半夜睡不著輾轉反側,猶豫不決。到底是戰還是不戰?整個國家百年國運就操在手上,也無怪他猶豫。就是換了更厲害的人物,隻要不是德國的那位腦殘皇帝,都會思量再三。

敲門聲輕輕響起,打斷了何紹明的沉思。

“進來!”

門輕輕推開,一閃身,進來一位二十出頭,穿著褂子的青年。來人不是旁人,卻是北美歸來的楊度楊。這位主兒本就是恃才傲物,北美歸來,大大長了一番見識。此前在唐紹儀的內閣任職,處理食物很是有些能耐。刻下被抽調到總統府,何紹明一高興,幹脆就讓他就任了幕僚長。都說才子多有怪癖,楊度也不例外。這滿總統府裏頭要麼就是穿著中華立領,要麼就是西裝革履,象他這般穿著大褂的,絕對是蠍子粑粑獨一份。麵對著共和國的締造者,楊度顯得謙遜萬分,禮貌地低頭致意而後從容道:“總統閣下,總理唐紹儀、外交部長伍廷芳、陸軍總參謀長秦俊生請見……另外,國安局袁世凱也來了。此刻正在三號會議室等候,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