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匡瞧見劉坤一,先是臉色訕訕,隨即脖子一梗,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劉中堂,你可算來了。本王拿了旨意來北大營辦差,門口姓趙的管帶不但抗旨不尊,還殺了本王一個包衣……你說這事兒怎麼著吧?”
劉坤一翻身下馬,畢竟上了年紀,行動有些遲緩。況且,從江寧一路起碼趕回來,要不是硬撐著,身子骨早就完了。在倆親兵扶持下,劉坤一走到場中。瞧了瞧情形,但見先前那護衛死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還在翻白眼。當即就笑了:“慶親王,你說趙四洲殺了人?”
奕匡一副小人得誌的架勢,嚷嚷道:“沒錯,是我說的。在場的大家夥都瞧得清楚,誰也賴不掉!”
劉坤一指了指躺著的護衛:“王爺,這都沒傷沒血的,你那奴才是怎麼死的?”
“恩?”奕匡一愣,方才光害怕,盯著趙四洲的槍口了,其他什麼情況根本沒注意。現在仔細一瞧,就見自己那護衛躺在地上,褲襠濕了一片,翻著白眼,口裏嘟嘟囔囔不停。“開槍了……我死了……開槍了……我死了……”
感情這位是嚇倒的!
奕匡臉青一陣白一陣,怒上心頭,偏偏沒處發泄。直將滿腔怒火發泄在那護衛身上,上去一腳就踹了過去:“狗奴才,裝什麼死狗?嫌丟人還不夠麼?”
直到這會兒,護衛才醒過味兒來,踉蹌著起身。雙手兀自渾身亂摸,摸了半天,隨即滿臉的喜色:“沒打著?老子沒死,哈,老子沒死……”
奕匡一甩手,啪!一個巴掌將其甩出去老遠。心裏頭這恨勁就別提了。一恨對麵的小管帶不識抬舉,二恨自己的奴才都是窩囊廢。大好的機遇,兩萬新軍唾手可得,讓這麼一攪和,硬是要泡湯!這劉坤一一出現,事兒肯定麻煩了。甭說奪權了,就是處置眼前這個可恨的管帶都難!劉坤一可是出了名的護犢子。
奕匡教訓奴才的光景,劉坤一已經將前因後果聽了個明白。他今天一早上朝,朝廷裏為新軍歸屬吵個不休。慈禧又抬出英國人許諾種種,那意思怕是要鐵了心北伐。劉坤一一琢磨,這事兒估摸還是奕匡搗的鬼。再一瞧朝堂上,根本就沒奕匡的影子。老頭兒風風雨雨經曆多了,一琢磨,奕匡就是跑來奪權來了。下了朝,劉坤一也不坐轎子了,快七十歲的人了,飛身上馬,一口氣趕了三十裏路,這才有了及時雨一般的出現。
轉過身來,劉坤一臉色如常,一拱手:“王爺,這軍令是老頭子我下的。要怪也怪我當初沒交代清楚。底下人粗鄙,得罪了王爺還請別見怪。”不待奕匡插嘴,又道:“聖旨的事兒,老頭子也知道了。隻有一樣,眼下新軍給養未全,王爺且等上十天半個月,時間一到,士兵換了秋衣,沒二話,兩萬新軍一準兒交在王爺手裏。如何?”
“恩?”邪門兒啊,劉坤一怎麼說放權就放權啊?事兒有反常即為妖,莫非這老頭有什麼算計在裏頭?可要不應聲,那到手的鴨子可就飛了。奕匡琢磨半晌,覺著還是先應下來為妙。“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