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五 革命(五)(1 / 2)

“……湖廣總督張之洞通電全國:華夏上下五千年,亂臣賊子禍國殃民者不勝枚舉。宋有秦檜之風波亭,明有吳三桂衝關一怒,所圖者唯一己之利,罔顧家國!每每讀之,餘恨不能十其肉,啖其血也!然比之今之劉坤一,此二者不過爾爾!

倭者,蕞爾小邦,卻妄圖滅我中華之賊寇也!劉坤一與倭人合議,引倭寇亂我中華,中原赤地千裏,百姓流離失所,國朝上下無不瞠目!皆歎,此舉非保國朝,實欲滅我中華。此令若出自劉坤一,則劉坤一實屬漢奸賊子!當誅之以慰罹難軍民;若此令乃朝廷授意,則此朝要之何用?

驚聞此變,三湘大地,無不憤怒聲討。市井百姓,更是人心惶惶。餘雖為大清臣子,更是華夏百姓。感念亡國滅種之禍近在眼前,當此之時,地無分南北,人不分老弱,有力出力,同舟共濟,當逐賊子而出!

有鑒於此,湖廣之地,改旗易幟,暫遵北京之號令。誓將力戰,力挽狂瀾。即日發湘軍兩萬,北上馳援,並協餉二十萬,以資殺敵報國之勇士。自餘以將,三湘官吏、士紳,誓與倭寇不共戴天。此點血誠,人神共鑒!兵士死,將官填之,將官死,餘一人填之!盡全功,神州大地再無倭寇一人,南北萬裏,戰火犁平,則餘自棄官遁居,即登貳臣榜,餘毅無悔矣!

有違此誓,天地不容。

湖廣張香濤!”

徐州之北,二郎山。國防軍第二師作戰室,各色將官滿座,自何紹明以降,都聽著通訊官宣讀著那抑揚頓挫的改旗易幟通電。

驚喜之色,從每個人的臉上劃過。彼此對視,都是不住地點頭。門外警衛的士兵,趁著無人顧及,已經彼此握緊了拳頭,用胸膛相互撞在了一起。

通訊官意猶未盡地讀完,從厚厚的文件夾裏又抽出一封電文繼續讀道:

“……四川總督劉秉璋通電全國:聞湖廣電文,巴蜀上下,盡皆振奮!我華夏子民,莫不與軍同仇!香帥矢誌抗倭,巴蜀必景從其後。餘為大清臣子,前聞驚天之變,卻左右彷徨不定。保大清抑或保家國,如此難題,前所未聞。餘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一則感朝廷之恩,一則念天下之苦。聞香帥肺腑之言,餘慚愧不已。

魚與熊掌之故,古已有之!當此朝廷賣國之際,餘身為華夏子民,當舍清而取大義也!……巴蜀雖有練軍,卻未曾經曆戰陣,不可用也。然大義當前,我巴蜀上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既力有不殆,當捐助糧餉以資大軍。餘通電之時,已繳餉五十萬,糧十萬石,不日運抵前線。值此家國危難之際,巴蜀之地,唯北京何大總統馬首是瞻,同心協力,盡逐倭寇!”

“……雲貴總督王文韶通電全國:朝廷失德,奸臣禍國!湖廣、四川相繼通電,則我雲貴不敢落其後。值此危難,亦出兵出餉,協力抗敵!自通電之時,則雲貴之地,暫時獨立!待盡滅敵寇,再與諸君共謀中華之氣運……”

通訊官一口氣讀完兩封通電,臉色已經完全漲紅,除了振奮,竟有些洋洋得意之色。他還要一封封地宣讀,身旁之人已經等不及,一把奪過文件夾,你一封我一份嚷嚷著念了起來。

“……兩江革命黨,鑒湖女俠秋瑾告天下書:我革命同誌,矢誌報國,餘近日發起刺殺,誅國賊劉坤一與學警大學堂……”

“……廣州光複……興中會引三千新軍並無數誌士餘二十八日起義,一舉攻占廣州,擊斃廣州巡撫等……領袖孫文、黃興等已進駐廣州……”

“……自強軍第一鎮反正!藍天蔚、趙四洲等誅殺郭人漳,刻下盡起其兵,南下攻陳州,以解河南之危局……”

每一個人,都是聲嘶力竭地,嘶吼一般讀著電文。振奮之情,溢於言表!

就算垂坐上首的何紹明再如何處變不驚,當麵之敵也絲毫沒有減弱多少,但聞聽如此喜訊,也是一展愁眉!嘴角自然而然地向上挑著,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

十年苦心經營,殫精極慮,步履維艱。直到今天,他一手煽動的風潮,終於將這垂垂老朽大廈,將這棟破爛不堪的房屋,徹底掀翻,改天換日!

甚至他此時,竟有些恍惚,不敢相信。這曆史,真得就如此容易的走向了另一條岔道?

想想也就釋然。自一八四零年西夷叩關,曆經洪楊之亂,又有甲午之屈辱,中樞早就不堪,地方督撫權重早就是市井皆知的既成事實。自己逆天而行,提兵南下,更是將滿清朝廷那微末的中樞機能打消了個幹淨。滿清南遷所依仗者,唯兩江之劉坤一!

甲午之後,北洋潰滅,江南半壁,首推劉坤一之淮軍為盛!也正是因為何紹明的強勢南下,引得江南官僚無不人人自危,這才勉強抱成一團,維持了大清割據江南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