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杜凱來到一個破舊的小區,走到一棟六層小樓前。
他把三輪車鎖好,然後用大帆布蓋住車裏的一切,拎著半袋子碎煤渣,帶我上了樓。這是一套四五十平的小房子,屋內的陳設很簡單。正中間一張沙發,沙發前有張桌子,一個櫃子,櫃子上擺著一台老式電視。再有的話,就是一些賣大餅用的小東西了。
“先坐沙發上喝點水,等我做飯”洗完手杜凱給我倒了一杯水,難得的衝我笑了笑。
不一會兒他端過來兩碗米飯,還有一盆白菜。然後從前麵的櫃子裏拿出來一袋花生米,一瓶老白幹“家裏也沒啥好吃的,咱們湊合湊合”。
“米不錯,菜也很香”我沒有客氣,直接夾了一塊白菜,嚐了一口。
“我很小就學會做飯了,那會兒父母早出晚歸的掙錢養家,沒時間幫我做飯,我就自己學著做飯”杜凱遞過來一個小酒杯,給我倒上,然後自己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想到,他們後來出事。打那以後,我就隻能自己做飯吃了”說著他舉杯示意,仰頭將那小杯白酒吞入腹中。
看他喝了,盡管我沒喝過白酒,也嚐試著抿了一口。好辣、感覺那口酒在嗓子裏燒了起來。忍不住咳咳··咳咳·的咳嗽了起來。
“第一次喝這玩意兒?”杜凱看著我,眼神很詫異。
我點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真是第一次喝白酒”。
“第一次喝酒都這樣,我當初剛開始喝的時候都流眼淚了呢,你還不錯”見我不能喝,他自己又喝了一口,接著說“父母走了以後,我就隻能自己養活自己了。開始的時候很害怕,害怕了就喝酒,時間久了,竟然習慣了這味道”。
看著杜凱說這麼多,我才明白平日裏我們看到的杜凱並不真實,此刻展現在我眼前的,才是真實的他。
很難想象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怪不得他總是遲到,總是請假。怪不得他身上總是油乎乎的,天知道這些年一個孩子是怎麼做到靠賣油餅掙錢養活自己,然後還堅持讀書的。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我和他未嚐不一樣呢?不同的是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吧,而我,才剛剛開始罷了。
“不提了,來,咱們喝酒”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又是一陣咳咳咳···
“幹杯”。
“你這段時間怎麼呢?怎麼樣?”說完自己他又問起了我。
“我啊,從我生日那天···”
我將自己這幾個月來的經曆也一股腦告訴了他。
···
我們二人邊吃邊喝,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也就越聊越開,氣氛卻詭異起來。
因為我們再怎麼回避,都改變不了現實,兩個孤兒的現實。
“葉辰,你搬來我這裏住吧,我們一起”。
聊著聊著,杜凱突然冒出一句。
正在剝花生的我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了他,發現他也同樣注視著我。
沉默,無言,良久。
率先打破沉默的杜凱,他說了一句足以我銘記一生的話。
“一個人的生活有多難,我知道,我受夠了,你還要受下去嗎。要麼搬過來,你我兄弟同甘共苦,要麼你現在下樓,你我就當今晚什麼也沒發生,此後再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