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臉上還留著幾分稚氣的男生,長得倒也帥氣,分邊長發,鼻梁挺拔,眼睛黑亮黑亮的,穿著白色夾克和白色牛仔褲。跟蹤行動已經暴露,男生神情十分羞澀,一時手足無措。
黃鶯輕聲說:“我就知道是你。你過來。”
這已經是她第七次“遇”到這個白衣男生了。最近一段時期,幾乎每周都有那麼一天,她翻越小門回到五湖聯大,總能遇到這個白衣男生。一開始,她還以為僅僅是巧合。後來她漸漸明白,這個白衣男生是在特意在這裏等她。他倒也從來沒有出格的舉動,似乎這長夜裏漫漫地守候,隻為在暗處默默地看她幾眼。
白衣男生走近了,站在黃鶯麵前,似乎做錯了事的孩子般,想要說話,可張著嘴,結結巴巴,吐出了幾個字眼,模模糊糊,黃鶯根本就沒聽清。
“你在說什麼?”黃鶯歪著頭,麵露微笑,惡作劇般地緊緊盯著白衣男生,似乎要用眼神從他身上搜出什麼似的。
白衣男生愈發緊張了,一陣冷風掠過,他全身竟然開始戰栗起來。
黃鶯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她沒想到,白衣男生麵對她時會這麼激動。
“虧你還是男孩……”下麵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以免傷了他的自尊心。
白衣男生擺了擺手,好容易才止住了自己的戰栗,斷斷續續地說:“你別誤會,我隻是受涼了,有點冷……”
黃鶯打斷了白衣男生的話:“好了,我不想聽你解釋,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再見!”
說完,她扔下白衣男生,徑直轉身而去。都已經淩晨了,她隻想快點回到自己的寢室美美地睡上一覺,不想節外生枝。
“等等……”白衣男生追了上來,卻不敢與她並排走,隻是尾隨著她。
“還有什麼事嗎?”黃鶯頭都沒回。
“嗯,這天氣,有些反常。”白衣男生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完整的話。
“天氣反常,和你有什麼關係?無聊!”黃鶯沒好氣地說。這個男生長得很白,情商也與本人一樣蒼白。
“你真的沒有發覺?這霧氣的味道很古怪。”
“有什麼古怪,不就是湖裏的腥味?”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湖的石橋上。越過石橋,沿著湖堤,穿過小樹林,就是女生宿舍了。
霧氣中的湖波平如鏡,不起微瀾。夜風吹開濃霧,露出近處的湖麵,猶如實質。經過橋頂時,腥臭味越發濃重,黃鶯聳了聳鼻子,立刻引起了一陣幹嘔。
她掩鼻緊跑幾步,越過石橋,沿著湖的堤麵前行。後麵的白衣男生跟著跑了過來,膽子突然大了起來,竟然走上前與黃鶯並肩而行。
“我就說這霧氣的味道古怪吧,你還拚命聞,真笨。”
黃鶯哼了一聲,沒理他,身子稍微往湖堤的外麵移了移。如果她還保持原來的路線,白衣男生就要被她擠下湖裏去了。
白衣男生見黃鶯不理他,也不再說話。兩人沿著湖堤默默而行。
湖麵悄無聲息地被劃開,一雙雙詭異幽長的手臂從暗黑的湖水裏探出來。這些手臂,幾乎全是骨頭,隻是附了一點尚未腐爛的肌肉,黑黝黝的,也不知沉在水裏泡了多久。連接著這些手臂的,是一些僅僅披了一張皮的骷髏頭,尖嘴猴腮,亂發遮麵,有的甚至連眼珠都沒有,看不到隻好拚命吸著鼻子尋找。
它們在尋找人,尋找活生生的人。
水裏的骷髏們發現了黃鶯,一個個啞然狂笑,爭先恐後地遊向她。在她身邊的湖水裏,不時伸出一雙雙長長的手臂妄圖繞過白衣男生去拉扯她的腿,奇#書*網收集整理想要拉她到湖水裏,卻無一例外地被白衣男生一一踢飛。水鬼們的手臂遇到白衣男生的腳後,都露出痛苦之色在水裏翻天覆地,仿佛所接觸的是一塊極度灼熱的重金屬般。
黃鶯沒有去看湖,眼睛望著前方,心裏思考著如何敷衍身邊這個白衣男生。身邊發生的一切,她都沒有看到。
湖堤的盡頭,是一片榕樹林,一棵參天的老榕樹居中而立。黃鶯經過小樹林時稍一猶豫,繞道而行。
“怎麼了?為什麼不直接穿過去?穿過去不就是你們女生宿舍?”白衣男生有些奇怪。
黃鶯白了他一眼,幽幽地說:“這棵老榕樹快死了。”
白衣男生微微一驚:“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這棵老榕樹太老了,暮氣沉沉,一點生機也沒有,最近一直在掉新葉,不死才怪。”
“就因為這樣你才每次都繞道而行?”
“嗯,我討厭死亡,討厭死亡的氣息。”
“我看不是吧,你是怕我對你有非分之想,在小樹林裏占你便宜。”白衣男生突然笑了,臉上現出兩個酒窩,看上去竟然有點邪氣,而這點邪氣卻讓他原本稚氣的臉多了幾分獨特的男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