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出於本能,瑤瑤竟然循聲跑了過去。亮著燈光的那間實驗室果然是那間解剖學試驗室,蘇菲的臉貼在透明的有機玻璃牆上,整個人因為痛苦而神經質的痙攣抽動。
她身上的衣服,果然和瑤瑤在樓下所見的一樣,破爛不堪,一片片的黏在身上,似乎被人硬生生地撕裂的。她的眼珠,一個勁地往外鼓,仿佛要掉下來。她的嘴被擠在玻璃牆上,熱乎乎的鮮血從她嘴裏洶湧噴出。
“救救我……救救我……”
蘇菲發現了瑤瑤,低聲呻吟,兩眼露出企盼的神色。
瑤瑤大氣都不敢喘,僵立在那裏,全身發冷,無形的窒息感沉沉地籠罩下來,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手電筒悄然滑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突然,蘇菲的身體詭異地倒飛出去,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往後拉。蘇菲再次長聲慘呼,試驗室的日光燈管在叫聲中乍然爆裂,整個實驗大樓陷入一團漆黑中。在這一刻,瑤瑤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整個實驗大樓在劇烈震動,傾斜反複。
瑤瑤腳下一滑,結結實實摔倒在地上,肘彎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蘇菲還在低聲呻吟,時斷時續,卻是那麼清晰地傳進瑤瑤耳中。
瑤瑤勉強站起來,眼前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蘇菲的呻吟聲消失了,四周一片死寂。瑤瑤的汗毛一根根全豎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已經停止了。
漆黑中,一道刺眼的光芒驟然點亮,正照在瑤瑤的臉上。瑤瑤一隻手撐起身體,一隻手去擋光亮,頭腦一片混亂。從那團光芒中伸出一隻手,攙扶起她。
當聽到蘇菲的慘呼時,孫澤香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瑤瑤已經跑遠了。她想跟上去時,樓道裏已經是一片黑暗,瑤瑤的腳步聲突然沒了。
她從背包中取出備用的手電筒,趕緊跟了過去,中途已經能看到實驗室方向的燈光,正準備加快腳步,突然聽到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呼,心都快要從嗓子裏跳出來,燈光也瞬間熄滅了。
孫澤香稍停了一下,掛念瑤瑤的安危,硬著頭皮來到實驗室外,正看到瑤瑤摔在地上的情景。孫澤香拉起瑤瑤,兩個女孩抱在一起,互相感覺到對方急促的心跳。
一切都靜止了,整個三樓,隻有洗手間輕微的滴水聲。
孫澤香不敢湊近病學理試驗室,看著瑤瑤,好容易才張開那兩片薄薄的嘴唇:“蘇菲,怎麼樣了?”
瑤瑤深吸了幾口氣,艱難地說:“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孫澤香默然,空氣沉重無比。良久,她才繼續問:“是誰要殺死她?”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沒看到那東西。”瑤瑤輕輕掙開孫澤香的懷抱,捋了捋頭發。
孫澤香注意到,瑤瑤用“那東西”來代替。東西?那就有可能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話,瑤瑤也不會這樣形容。
實驗大樓裏似乎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奇怪的是,這種血腥味,竟然不讓人反感,反而莫名地勾起食欲。
也許,瑤瑤肚子本來就有些饑餓。蘇菲發出那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後,就再也沒有發出聲音。
時間凝固了,空氣也凝固了,整個實驗大樓裏的氣息都是那種沉悶的窒息,令人不敢輕舉妄動。
瑤瑤靠在牆壁上,問:“澤香,剛才你有沒有感到實驗大樓在劇烈震動?”
孫澤香沉吟著說:“似乎是震動了一下,但不是很劇烈。”
為什麼瑤瑤會被震得摔倒,而孫澤香卻沒事?難道剛才的震動,僅僅是解剖學試驗室裏發生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會震動?
瑤瑤順著手電筒的光芒瞟了瞟解剖學試驗室,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蘇菲呢?她在解剖學實驗室裏麵,是生是死?
“澤香,你把手電筒給我。”
“你要做什麼?”
“我想靠近窗戶看看蘇菲怎麼樣了。”
“你還過去?剛才……”
瑤瑤走到了孫澤香麵前,伸出了手,看著孫澤香。
孫澤香咬了咬牙,賭氣般把手電筒交給瑤瑤:“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才不管她是死是活!”
瑤瑤接過手電筒,光線透過玻璃窗射進解剖學實驗室。
蘇菲直挺挺地躺在解剖學實驗室的地板上,慘白的臉向窗戶這邊側著,一動不動,幾縷鮮血緩緩從她的額頭和嘴角流淌到地上。她的眼睛毫無光彩地睜大,直勾勾地望著瑤瑤,充滿了痛苦與絕望。手腳張開,軟綿綿的,仿佛菜市場擺在地攤上的死魚。
蘇菲死了?!
瑤瑤捂住口,不讓自己失聲驚叫。其實,她想驚叫也叫不出來。一股深切的悲哀在瞬間就湮沒了她,整個人仿佛被什麼東西抽空了。
孫澤香嘴裏說不過來,可看到瑤瑤愣在那裏,還是情不自禁地慢慢湊過來。孫澤香隻看了蘇菲一眼,就不想再看,胃裏惡心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