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兩位京官的判處,並沒有引起玄宗他老人家的關注,倒是我涉及李林甫的話語引起了玄宗皇帝的注意。他老人家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略一沉吟,他老人家語重心長地說道:“大郎啊,右相李林甫主持朝政十餘年,兢業為政,為我大唐國事耗費了無數心血,大郎萬不可輕信奸佞詆毀之詞!要知道,月有圓缺,事有利弊,右相所下的政令難全百人之意,難免有人會心懷不滿謾口誣諂,大郎怎能信以為真呢?”
聽著玄宗皇帝如是說,我並沒有爭辨,也暗暗止住了梅妃江采蘋的欲語,現在還不到全麵發動除佞行動的時候,我隻不過想在玄宗皇帝的心中留下一絲淡淡的缺口而已。現在算是萬事俱備了,可不能操之過急,一定要謀後而動,如果不注意火候貿然地行動,那隻會弊大於利使所做的努力效果大失,甚至事得其反!
當下,我恭然敬聆玄宗他老人家的“教益”,玄宗皇帝見狀顏色稍霽,他慈聲說道:“大郎雖則是奇材良質,卻缺少曆練,對朝堂之上錯綜複雜的利害關係和詭詐難辨的勾心鬥角並不能完全了解,所以朕希望大郎能凡事三思,切不可輕信他人之言!”我心中苦笑,玄宗他老人家的諄諄教誨雖然頗有道理,但用在這個當口說出,卻更證明他老人家被李林甫蒙蔽之深。唉,這能怪我對他老人家大動心機甚至進行善意地欺騙嗎?我隻是想保護大唐的繁榮昌盛,並使玄宗他老人家安享晚年而已,並沒有什麼禍害之心!我心中雖在感歎表麵上卻也隻有恭然受教。
“陛下!是否繼續欣賞白絨將軍與皂羽將軍之戰?”三十餘歲的五百小兒之長賈昌適時開口問道,讓我脫離玄宗他老人家似是而非的訓誨。玄宗皇帝聞言心中一動,興致頓起。一招手,示意賈昌進前,口中說道:“既然朕的皇太孫也精擅鬥雞之術,不若與賈卿各自憑眼光自選一雞相鬥,勝者朕有重賞!如何?”賈昌聞言心中躍躍,他一生浸於鬥雞,對此術萬分地癡迷,興趣所至卻苦無相當的敵手。如今通過我關於選雞的一言,他深覺我很可能是此中的行家裏手,怎能不暗暗心動?
不過格於我的身份,他謙然說道“太孫殿下乃一國儲君,尊貴非常,小臣乃一介雞奴,怎敢與之敵手?”不待玄宗皇帝有所言語,我接口說道:“此既不是正規禮儀場合,又不是當真互為敵手,隻在一娛樂項目上以雞為器,略作比較,有何不妥礙難之處,五百小兒之長莫要謙辭了!”
我言語及此,賈昌也正中下懷,再無異意。我卻隨著自己的言語心中一動,便向玄宗皇帝奏道:“陛下!適才大郎與賈卿言語之間,陛下可否感覺有什麼不妥之處?”玄宗皇帝暗想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我見狀便直接點出了自己的看法:“賈卿二十餘年前被陛下召入內廷,封為五百小兒之長,時賈卿年方十三。而今賈卿已過而立之年,手下的五百小兒也已漸步中年,若再稱以五百小兒之長恐是不妥吧?因此大郎請陛下改封賈卿,以使他名副其實!”
賈昌聞得我投桃報李之言,眼中迸顯出一絲感激之色。玄宗皇帝被我一語提醒,轉目賈昌輕歎一聲道:“真是歲月匆忽,賈卿竟侍朕二十餘年,好,朕就封賈卿為內廷錦翅使,職司六品如何?”錦翅是雞的別稱,玄宗皇帝如此賜封倒也別致貼切。賈昌當即跪拜謝恩,玄宗皇帝免了賈昌的禮,吩咐道:“開始選雞比鬥吧!”我和賈昌恭應一聲,對視一笑,轉身步向雞舍。
我知道能入內廷雞舍的鬥雞,絕對是上佳的品種,單從毛色上就可以看出來,青、紅、紫、皂四色鬥雞乃是世之上品,斑雜劣等的鬥雞一個皆無,隻能從鬥雞的體姿和神態來挑選鬥雞了。我先選了四隻胸肌腿肌發達、身呈半棱形、頭小、頭皮薄而緊、毛細,肉垂已不明顯、喙短粗呈弧形、脛呈肉色、腳趾間距離寬的鬥雞;而後我手執一短鞭,分別點指四雞的頭部,四雞隨著短鞭上下左右的閃動。我選擇了其中的三隻鬥雞,我這是測試它們迅速飛騰和跳躍對固定或移動目標啄食的準確度;然後,我讓一旁的雞奴把三隻鬥雞分別放在竹竿上,由慢而快地晃動了一下,又舍去了一隻鬥雞。這是選看它們是否勇猛而穩健,靈活而不驚慌;最後,我仔細地觀察了餘下二雞的姿態神情,終於選擇了一隻青雞。我敢保證,這隻雞絕對善於捕捉打鬥的最好角度、最佳時機!而我之所以這麼慎而重之地挑選鬥雞,並不是重視玄宗皇帝所說的重賞,說句心裏話,我是不想輸得太難堪而已。要知道我所麵對的可是一代鬥雞王,我可隻是半瓶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