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公主欣喜之餘,不免有些惴惴。因為她已經知道我納有正妃,並且與南詔的皎玉公主好似也有那麼點意思,不知這舉世難覓的郎君,對自己會有什麼看法。如今眼瞧耳聽,隻覺得真是妾身有意,郎君有情,怎能不暗喜在心呢?
現在,聽得我的話音雖然漸歇,語意卻綿綿未竟,不由其聲如蚊地和羞而言:“自姚州一見而來,殿下勃勃英姿,時時幻現在玉雪心中。而今蒙得殿下憐我人海孤鴻,多加眷顧,垂愛收納,玉雪心中欣喜之餘,不勝感激,玉雪願不計名份,甘任奴婢,服侍殿下終老!”玉雪公主一語而罷,垂首拈襟,一片羞澀難抑之態,煞是惹人憐愛。而玉雪公主這會錯意的一席話,說得非常地懇懇切切,讓我不忍有一絲拒絕傷害之意。一時之間,我心念百轉,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驀地,風道順的嗓音又於門外響起,:“啟稟殿下,南詔皎玉公主駕到!”我聞報心下一顫,幾疑夢中。玉雪公主也霍然抬頭,驚、喜、羞、疑、惶交織一片。我見及她的這付模樣,心裏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識裏我卻不想讓皎玉在這東宮之中見到玉雪公主,便匆匆地對玉雪公主向內室一指。一時之間,兩人好象有了某種默契,玉雪公主懷著連自己也不很明白的心態轉入內室。我還沒來得及攏住心神,想思皎玉倉促到來的原因,內室卻響起一聲驚呼。
我心下一沉,對了,霞兒可是正在內室之中!唉,這下子可是有點亂套了!不容我再行細想對策,一陣熟悉的淡淡清香傳入鼻端,我心神一震,目光直愣愣地望向門口。不思量,自難忘!每每午夜夢回,日日心思神往的麗影驀然間即將出現,怎不令我心情萬分激蕩!
須臾,朝思暮想的嬌顏顯現在眼前,如畫的眉鎖著深深的惶恐,嬌俏的麵布滿鬱鬱的憂苦,豔潤的唇變得灰灰微幹,婀娜的身遍沾風塵。最令我心疼心酸的,卻是她原本情綿綿、羞怯怯秋水明眸已經不見了,隻有那充斥著血絲緊惶的瑩盈泫目!四目甫一相對,皎玉的身子一顫,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她緊緊地閉上了眼,任由兩行清淚滑落。爾後,皎玉幾不敢置信地再次睜目看向我,一瞬間或者幾個時辰,隨著一聲輕啼,皎玉飛身投入我的懷抱,緊緊地抱著我的腰身,仿佛今生今世都不再放手一般。
此時,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嬌玉兒她發自內心的情感渲泄,雖然,我並不知道她如此激烈地情緒波動的原因何在,但我卻深深地被感動著。我左手輕拍著皎玉的削肩,右手輕撫著她那柔密的黑發,更有一股柔情在我心底漾動。良久,待得嬌玉兒將暢快淋漓的痛哭轉為斷斷續續的抽泣時,我將兩個人的臉頰貼在一起,感受著她臉頰的溫熱,我心疼地柔聲問道:“怎麼了?我的皎玉兒?”
皎玉聞聲抬起趴在我肩頭的螓首,一雙明眸隱含著血絲,怔怔地直視著我,我心內一陣慌亂,連忙再次急聲問道:“怎麼了?玉兒!”我的皎玉兒忍住欲盈眼簾的淚珠,香唇吐音:“皎玉隨王兄前往益州交付一批陌刀,聽聞棠郎在寺廟身中奇毒奄奄待斃,玉兒便日夜兼程前來長安,如今,眼見棠郎安然無恙,竟在不覺間喜極而泣!”聽著皎玉故作平淡地說出身赴長安的原因,我心中溢漾萬分憐愛,她輕描淡寫的寥寥數語,卻隱含著勝似海深的款款情意!這一路上,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但卻也一定比不上她內心裏所經受的熬煎。
我輕撫著皎玉的頭發,隻覺得有許多話要說,但是開口之後,我卻隻說了一句:“玉兒,你瘦了!”皎玉輕咬著香唇,並沒有平日的羞澀,美目直視著我,竟說出了一句話來:“隻要棠郎平安無恙,玉兒縱死亦是無憾,何況隻是略瘦一分?!”我麵對此情,默然無對,隻是把她緊緊地抱於懷中,仿是要融為一體一般。心靈的碰撞,肌膚的磨擦,在這一瞬間,我隻想給她以快樂、以安慰,我低下了頭,唇由她的耳鬢滑過臉頰,緊緊地印在嬌玉兒的香唇上。一刻間,我和她深深地迷醉在情意綿綿濕吻之中,仿佛要把自己心底刻骨銘心的相思情意傳遞給對方。
良久,唇分。在暗暗惋惜不能立時重溫往日在劍南共效於飛的感覺,共燃激情的同時,我按住躁動輕輕地吻了吻嬌玉兒的耳垂,柔聲地問道:“我的好玉兒,你可見到前往南詔求親的當朝宰相陳希烈?”一臉嫣紅的皎玉眼波隱媚,含羞柔聲,並帶著難得一見的玩笑意味道:“棠郎果不負玉兒癡情,目下玉兒已可算是大唐太孫殿下的側妃娘娘了!要不,玉兒怎麼會不辭勞苦地前往益州送刀?!”言下頗有難抑的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