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烈聽了我的這番話,心中百感交集,惟一言概之而言:“殿下言至於此,老臣惟有死而後已!”一時之間君臣相得的感覺彌於兩人的心間。
“臣由南詔臨起程之時,其國王儲鳳伽異曾囑臣帶來他的禮物,現臣已交與東宮侍衛!”陳希烈思及南詔王儲鳳伽異所托之事,忙向我稟奏道。我聞言一喜,這禮物定是南詔國代為冶造的長柄陌刀!我正可鑒定一下它的精良程度,並且我現在存有大食使臣伯拉素所贈的大馬士革彎刀,我要將南詔冶鑄的陌刀與大食的大馬士革彎刀比較一下,看看到底孰優熟劣,以在今後的戰陣謀劃上,做到心中有數!我當下點了點頭,關切地說道:“陳卿一路勞乏兼程,滿臉盡是風塵之色,且請回府休歇,與家人相團聚,改日再來此議政!”陳希烈雖然心念政務,但年已老邁確實有些勞乏了,聽得我如此言語,並且負責的事務也已交割完畢,便遵諭再拜而退。
我隨即命孫六召請李泌、朱信東和王林前來。長安的兵馬必須要牢牢地掌握在我手中,而且我也想搞清楚朱、王二人上書的原因。良久,在我剛剛批閱完奏章的時候,所召請之人才到。
“朱、王二卿所奏之事,本太孫已知,現在長源在此,請二卿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大家一起商討一下!”在他們剛剛禮見已畢,我開門見山地直接說道。朱、王二人相視一下,朱信東上前一步將對於長安兵馬的意見看法,精簡地說出:“臣等認為,現在長安真正所擁有的兵力有十餘萬,隻要如邊兵一樣,固定下來,統一訓練管理,加以時日,絕不遜於邊兵!而在統一整合軍隊的同時,對各衛各率的大將軍、將軍進行篩選,保證軍隊成為殿下完完全全的嫡親心腹。這樣一來,進退自如,縱橫隨意!出,可為殿下分憂解難;居,能保殿下身安福寧!”李泌在一旁隨朱信東的話語沉思起來。我則暗想,依朱信東豪邁而耿直的稟性,絕對不可能想得這麼透徹,這個提議多半是寡語而善謀的王林所思籌而得。
俟朱信東言罷,我以征詢的目光望向李泌,李泌似已有所得地躬身而言:“二位將軍所想極是!不過,還有一點需要注意,雖則宮中諸衛和東宮六率在京不過十萬人馬,但它們現在所掌握的各地準備上番的兵員卻有近四十萬之眾,如果固定現在在京的兵馬,那麼分布各地的這些兵員,就這樣草率地解除對他們的管理嗎?”李泌這一句話,使我們都陷入沉思。
是啊!在大唐立國以來,軍隊沿用了經過隋文帝改革過的府兵製度,軍隊是以府兵為主體的中央禁軍、邊軍和團結軍組成。到貞觀十年時,太宗皇帝為了加強軍備和管理,大力對府兵製進行了整頓,府兵的主要任務變為輪流到京師長安宿衛,更把府兵機構的“軍府”稱號,取“折衝於樽俎之間”之意改為“折衝府”。而且全國折衝府的數量並不固定,根據需要而設,最多時達到六百三十四個!折衝府還分為上、中、下三等(上等一千二百人,中等一千人,下等八百人),由直隸於皇帝的十六衛府和東宮六率府管轄,輪流到京城宿衛,稱之為“番上”。其中,左右衛皆固定領六十個府;左右驍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領軍衛、左右金吾衛等十衛則各領四十至五十個數目不等的折衝府;左右監門衛、左右千牛衛不統府兵;皇儲屬下的東宮六率府各領四、五個軍府。
而當所征府兵,必須“居常則皆習射”,每臨冬季農閑就有一次試閱。並且可以免除賦役,有功勳的可以獲得勳品、勳田和升官,在戰爭中也可以分得大量俘虜、財物。但府兵要自備部分兵甲、服裝、資糧,一般來說,每年還有二個月的宿衛。因此,一般隻有地主等有錢人家的子弟才積極從軍,借此以圖升官發財。而對於貧苦人家來說,當府兵則是沉重的負擔。再有,本來府兵製是建立在均田製基礎之上,既減輕了國家經費開支,又保證了農業生產的進行。但是,自玄宗皇帝主政以來,府兵軍官升遷緩慢,軍士更被衛將視為廝役,地位日益低下,也已無人願入伍了。特別是近年,土地兼並日重,均田製遭到破壞,從而迫使許多貧民不得不以自殘身體、逃亡他鄉、入投寺院等方式來回避征役。然而,縱然府兵製急劇地衰落,並導致的募兵製的盛行,全國折衝府的府兵不再是以往的六十餘萬之眾,但現在卻還有近四十萬府兵在冊,他們應該何去何從呢?唉,都是豪強官吏橫行貪汙,才使得土地兼並如此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