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覺,在我仔細審視高尚的同時,高尚也毫無顧忌地打量著我。我便微微一笑,向他打趣地問道:“如何?朕的樣貌還堪入目否?”高尚聞言,不慢不緊地搖了搖頭答道:“陛下英神豐姿,常人實難比擬。然高某以為,一國之主,當論治世之策,理政之能,豈能有若嬌妾美姬,重在形色容貌?!”
此言一出,侍立一旁的四大節度使臉色一變,封常清首先沉聲叱道:“逆賊住口!論治世之策,聖上頒行新政,廢除兵製行兩稅法,商農之利,整軍伍這威,言理政之能,聖上自掌天策府之初,及即帝位之後,滌百官之貪庸,求賢士之山野,知人而善用,用人且不疑,控三省六部,整大唐,天下,使得宇內清明,江山更形繁勝,如此種種豈是口舌之利可以辯駁?!”高尚即便不知道我身邊四大節度使的確切身份,卻也能猜知他們的身份著實不低,一定是我軍中的重臣。眼見封常清如此激動忿然,高尚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意甚輕蔑。
四大節度使見他如此張狂更是憤忿,稟性勇烈的老將皇甫惟明進前一步,厲聲斥道:“倒是你――高尚高不危,名喚高尚,品行妄悖不知輕重,隻為一已一時的失意,與賊為伍明珠暗投,荼毒黎庶,禍亂天下!如今階下待罪,竟猶然設言譏諷!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識好歹進退!”
原本我是愛惜高尚這個人才,見及他一無所忌地上下打量我,我便隨口調侃一句,卻沒想到高尚竟趁機出言諷嘲。而他和我的四大節度使由此而展開的唇槍舌戰,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不過,我並不氣憤也沒有惱怒,更沒有出言打斷他們,隻是靜靜地看著高尚到底會有怎麼說詞。
仔細想來,這一幕倒有點象我在大學時,舉行的班級間的辯論會,嗬嗬……
高尚倒還是那付不慢不緊的樣子,他一背雙手,猶如閑庭漫步般地踱了兩步,把頭微微一歪,雙眼瞟了我一眼,說道:“陛下頻行新政,當然也可以算是實情,但府兵製早已潰爛,廢與不廢,實質上並無多大的區別;租庸製下的大唐天下,可說是使得百姓們負擔漸重,甚至為此而流離失所,實行新的賦稅法則,那是勢在必行;而商農之利,軍伍之威,在玄宗皇帝的開元、天寶數十年間,皆都不弱於史上任何年代,何用再添一“興”一“整”?而至於理政之能,嘿嘿,不說也罷!”
高尚這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語,雖然沒有直接把我的新政貶得一無是處,卻也把我說得沒有一點功績。一旁的四大節度使被噎得臉色難看非常,而在這一席話結束之前,高尚意甚譏嘲的冷笑更把四大節度使撩撥得心頭火起。這四大節度使身為當世名將頗知韜略伐謀,原本不會這麼輕易動氣上火,但眼見階下俘囚在自己的君主駕前當麵連出汙蔑之言,心裏如何能按捺得住?所以,高尚這一冷笑兩聲住口不言,粗豪的哥舒斡忍不住地粗聲喝道:“聖上理政之能又怎樣?看你這俘囚在此如何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