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想不通其中的關鍵,但他的思路也和李斯一般,所以,他決定一試。
“大王請上木樁!”墨封城對著走來的嬴政,擺出一個請的姿勢,立刻有人架起一把木梯,嬴政從木梯爬了上去。
木樁有兩丈多高,頂端就是落腳平台,大小正好足夠雙腳並立,前進或者後腿一寸都會掉落下去,嬴政站立在上方,深深的呼吸著,這時,已經有人用木杆勾來鐵球,把它拉到他的跟前,嬴政抓住鐵球,也和另一木樁上的人一般,把球托在胸前,緊緊貼著下巴。
鐵球很沉重,大約有七八十斤的重量,托在胸前時鐵鏈已經繃直,這時候,嬴政才發現,鐵球和胸膛還有三四寸的距離,不管他如何用力,鐵球再也拉不過來半分,一直保持著這個空隙。
“請大王站直了。”墨封城開口提醒,等兩人站得筆直後才大聲喊道:“預備,放手!”
隨著他的喊聲,旁邊那人放鬆了鐵球,嬴政略一沉吟後也鬆開了雙手,鐵球從他手中滑落,被繃直的鐵鏈拉扯著,沉重的向下墜落,向對麵擺去。
“啊。”為數不多的幾名宮女驚呼一聲,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發出聲音。
而其他人也是深吸一口涼氣,目不轉睛的盯著木樁上的男子,眼眸中露出複雜的光芒,有不解、有害怕、有擔憂、有驚恐,交織在一塊,各盡不同。
一名護衛緊緊的抓住佩帶身上的刀柄,眼眸中盡是熾熱和佩服,這就是他們的大王,看起來文質彬彬,卻是勇氣十足,不管結果如何,這樣的大王都值得他們由心的尊敬。
王翦和白起等武將的眼中,除了擔憂,更多的是敬佩,他們也是手握刀柄,不過他們和護衛不同,他們的目光在關注嬴政的身影之餘,也在悄悄的盯著墨封城,大王無恙也就罷了,如果大王發生半點不測,他們立刻會向著後者衝去,哪怕明知不敵,也會義無反顧。
李斯輕輕捋著下巴的胡須,除了開始露出的一絲擔憂,他的麵色古井無波,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不是他不擔心嬴政,而是他把自己的感情隱藏得很深,是個城府極深的人。
一眨眼的工夫,鐵球蕩到了另一邊,而且已經蕩到了極限,正那停頓一息後正往回擺,黑乎乎的球身和空氣摩擦,發出煞人心弦的呼呼聲,這讓周圍的人更加緊張起來,幾名宮女已經閉上了眼睛。
嬴政站在木樁上,把腰杆挺得筆直,就像士兵手中的一杆長槍,他一動不動,目不斜視的盯著鐵球,看著鐵球離他遠去,然後再向他擺動衝來,當鐵球擺到下限開始上衝時,他的眼眸終於緊張的眨了一下,喉嚨悄悄的咽下一口唾沫。
說不緊張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人的本能就是如此,當遇到危險情況,會情不自禁的做出一些生理反應,這些動作不是心中所想,它隻是人體的一種生理本能。
嬴政的身體本能的輕輕顫了一下,不過,立刻被他控製住了,隱藏在寬敞衣袖下的雙手,此時緊緊的握成拳頭,指甲被他握得幾乎要陷入肉裏去了。
“我不能如此,我不能露出膽怯。”嬴政心中發出一聲呐喊,身為一國之主,身為秦朝的大王,大王自有大王的驕傲,哪怕站著死,也絕不會留下讓人貽笑的話柄,他再次挺直了身軀,紋絲不動,冷漠到了極點。
嗖!
鐵球擺到他的腳下,劃著漂亮的弧度繼續朝上擺來,近了近了,鐵球從他的肚皮劃過,向著胸口呼呼而來,擺動的風聲越來越大,這個看似微小的聲音,此時在他的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巨響,讓他生出雙耳巨痛的感覺。
鐵球沉甸甸的,貼著衣服劃到他的胸口,他眼角的餘光能看見鐵球在移動,鐵球並未停下,繼續向上擺動,朝著他的下巴衝來。
呼!他的心沉了下去。
終於,鐵球進入了視線盲區,他徹底看不見鐵球了,哪怕餘光也沒有一點發現,此時,他隻能通過鐵鏈擺動的角度和自身的感覺來判斷鐵球的位置,他感覺到鐵球離自己的下巴更近了,因為,帶起的那股風已經刮到他的喉嚨,有些涼颼颼。
“我擁有鴻圖之誌,我的理想尚未實現,難道就這麼完了嗎?我不甘心啊。”嬴政終於露出一絲畏懼,他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難道自己和李斯的判斷錯誤了嗎?他心中生出一絲無奈,不過,隻是一閃即逝,立刻被隱忍下去,身為大王,大王的驕傲不容他露出膽怯的表情,他的臉色再次變成冷漠無情,哪怕被鐵球撞死,他也不能膽怯,不能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