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秦氏可是親眼相看過王氏的,那般高高在上的貴女對她兒是真真另眼相待。她是過來人,一看便知王氏對她兒一見傾心,那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的兒郎頂天立地,貴女鍾情於他,那也是自然的。

陸秦氏又喝了一盞茶,瞧了眼漏壺,不由微微蹙眉,道:“薑氏怎地還沒來?都一炷香的時間了。”

陸淮書道:“阿母莫憂心,我讓隨從去看看。”

陸秦氏道:“此事不宜聲張,你且親自去。”

陸淮書人還未離開華欣苑,陸秦氏貼身伺候的宋嬤便匆匆走進,也顧不上給陸淮書行禮,語速極快地道:“夫人,薑氏穿了一身嫁衣,往大夫人的院子去了。”

陸秦氏麵色大變。

她本就看不上薑氏,來了青城投奔大伯一家,瞧著大伯家定的門當戶對的親事,更是不願提薑氏與他家定了親,隻說薑氏是陸家的遠房親戚,因戰亂隻剩她一人了,便一直住在陸家。與薑氏的說辭則是雖然定了親,但還未成婚就住在夫婿家,難免有損名聲,待太後的喪期一過再成婚也是一段佳話。

瞞了整整一年,如今大伯家上下也不知薑氏是她兒的未婚妻。

陸秦氏急道:“快,去攔住她!”

要是陸謝氏知道她兒定了親,傳了出去,王氏貴女不願與她兒結親就糟了!

水紅鴛鴦紋路拖地的裙裾一路拖過穿山遊廊,腰部束以同色係的繩帶,顯得腰肢纖細得不盈一握。

娉婷身影走得極慢,聞得遠處有腳步聲響,又略微頓步,更是放慢了步伐。

宋嬤攔住了薑雲音,麵色不善地道:“薑姑娘穿成這般要去哪兒?”

薑雲音愕然道:“這是我阿母給我做的衣裳,難不成我不能穿嗎?不過是尋常衣裳罷了。至於去哪兒,嬤嬤還不知嗎?陸伯母讓我取婚書,我這是去找大伯母……”她微微一頓,一臉無辜地說道:“雲音可是做錯了什麼,嬤嬤為何如此不善?難不成陸伯母不讓我取婚書了?還是說婚書仍然由雲音保管?”

聽她左一口右一口“婚書”的,而周遭人來人往,宋嬤生怕被旁人聽了去,心中暗道:薑氏怎地變了個人似的,以前溫婉柔弱,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模樣,如今雖也是看似一副好說話的模樣,但怎麼看都覺得不好相處。

宋嬤堆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是老奴找得姑娘心急,並沒有任何不善,若讓姑娘誤會了,老奴給姑娘賠個不是。”

宋嬤側身,客客氣氣地道:“薑姑娘,這邊請。”

宋嬤緊趕慢趕地將薑雲音帶到了華欣苑。

門一閉,陸秦氏雙目灼灼,劈頭蓋臉就是問:“薑雲音,你這是何意? ”

薑雲音眨巴著眼,慢聲問:“陸伯母何意,雲音也不懂。難道不是陸伯母讓我回屋取婚書嗎?我回屋途中,弄髒了裙裾,方換了身衣裳,這有何不妥嗎?”

宋嬤有了陸秦氏在,倒也不怵薑雲音了,一張老臉瞪著眼睛,說道:“你穿一身嫁衣往大夫人的院落走去,被人看見了,指不定要怎麼說我們家夫人的閑話。誰家正經姑娘還沒有成婚,就穿一身嫁衣?你是我們家夫人的遠房親戚,是想落了我們夫人的臉麵嗎?”

薑雲音仍舊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說:“嬤嬤眼花了,你仔細看,隻是一件尋常的紅色衣裳罷了,雖繡了鴛鴦的紋案,但哪有嫁衣這般樸素?上個月,表姑娘不也穿了一身紅嗎?我弄髒了衣裳,也隻剩這一套衣裳能換了。”

薑雲音如此一說,宋嬤定睛一看,好像也確實有幾分道理,顏色與嫁衣相似,但也的確樸素了一些,再觀發髻,也隻是梳了個尋常的未出閣姑娘家的發髻,上頭也無半點發飾,隻簪了一朵野花,相比之下,上個月表姑娘穿的那一身紅更是鮮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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