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德從訴狀書裏抬首,眸帶審視的盯著薑雲音。

這份訴狀書條理清晰,言之鑿鑿,其筆力讓人驚歎。

當真是她一個鄉野孤女所寫?

還是受人指點?

陸懷德沉臉問道:“你可有人證物證?”

“阿父阿母,”陸欽辰率先發聲:“不如讓薑姑娘起身回話吧?”

他看著薑雲音,滿眼心疼,更深刻理解了之前南枝控訴的那番話。

陸謝氏側目,等陸懷德發話。

從前各種問話場合到底算是家事,她作為主母可以發話做主,可今日薑雲音攜一份訴狀求公道,她不好隨意發話。

陸懷德瞟了陸欽辰一眼,眼底意味不明,複而衝薑雲音點頭道:“你起身回話。”

“謝郡守大人,”薑雲音起身,回道:“十四日夜晚出手相救我主仆的貴人可做人證,物證興許那貴人手中有。”

陸淮書冷聲道:“那貴人姓甚名誰,是如何救下你們的主仆的?你口中那被我阿母收買去謀害你們主仆的行凶者又在哪?”

薑雲音腦海裏閃過了“葉隱”二字,卻沒有宣之於口,而是回道:“我不知他姓甚名誰,但他是何救下我主仆的我在訴狀裏有詳呈,而……”

陸淮書眼裏有看破一切的不屑,覺得她定是故技重施,想詐他母子,於是打斷道:“那怎知你不是無中生有?一切全憑你一張嘴嗎?”

薑雲音不慌不亂,回道:“那日打鬥中損了貴人的船舫,我承諾修繕賠償,可惜我當日銀錢帶的不夠,貴人甚好說話,容我補齊銀兩再去尋他。”

“你連他姓名都不知,去何處尋他?”

薑雲音緩聲,咬字清晰道:“太極宮。”

場內又是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眾人神色不一,各不相同。

謝璿瓔似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噗嗤一聲笑出來,譏笑道:“可真會瞎說,那太極宮我都未去過,你隨便去趟河邊還能遇著住在太極宮的貴人?撒謊也不動動腦子,姑父和三表哥近乎每日出入太極宮,這種隨便就會被戳破的謊言你也敢說?”

薑雲音不惱,隻是看向陸懷德,道:“貴人心善,當夜還送了盞燈籠給我照路,說是日後我籌集了銀錢,再拿著燈籠去太極宮找他。”

她其實不確定那錦衣郎君是何身份,她不過是篤定,陸家人不敢賭。

之前陸秦氏不敢賭,她是否真的找到了屠夫妻子,掌握其做的醃臢事的證據。

現在陸懷德不敢賭,她是否真的遇上了太極宮的貴人,捅破他陸家這些丟人的家事。

謝璿瓔仍不信,翻了個白眼道:“那你為何不將那燈籠帶來?既是太極宮貴人的燈籠,姑父和三表哥一看便知,你可真是編都不會編。”

而陸欽辰似是想到了什麼,驀地開口道:“我能作證,那夜我等……我碰見了回府的薑姑娘,見過那盞燈籠,是盞六角寶相琉璃提燈,其工藝繁複精美,非尋常人家可擁有。”

陸秦氏慌了,呼吸因緊張而急促起來。

謝璿瓔將火力轉移到陸欽辰身上,道:“二哥怕是中了薑氏的蠱,竟為了她在姑父、姑母麵前撒謊。”

“我句句屬實,倒是璿瓔表妹為何對薑姑娘敵意深重,惡意揣度,惡語相向?”

“二哥才是對我惡意揣度,惡語相向吧!二哥現在為了她真是……”

“好了,”陸謝氏及時出聲喝止,“你們兄妹拌嘴也該注意場合,還嫌不夠亂?”

陸懷德聽到這,心裏的疑惑算是解開了。

他覺得薑雲音寫不出這樣的訴狀,定是她口中的貴人指點她寫的。

陸欽辰更不至於替她圓這可被輕易戳破的謊,她口中的貴人是存在的。

……是那貴人唆使她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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