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招搖得駛向太極宮,在距離宮門口十丈米左右停下。

薑雲音在南枝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稍整理下帷帽,信步走向宮門口。

南枝對皇家宮門有種本能畏懼感,尤其守在宮門口的侍衛穿著冰冷的盔甲,尤顯得高大威武。

南枝細聲道:“小姐,我們當真要過去嗎?那侍衛不會把我們抓起來吧?!”

“莫慌,”薑雲音腳步未停,“一會你無需出聲,我隻同他們隨意交談幾句便走。”

南枝回憶起薑雲音提著燈籠查看屍首的事,頓覺同太極宮門口的侍衛交談不算什麼了。

她家小姐有勇有謀,厲害著呢。

離宮門尚有一丈遠,守在宮門的兩位侍衛目光如炬的掃視打量薑雲音主仆。

兩位侍衛伸出手中的長矛交叉,形成一道牆,冷聲喝道:“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南枝被長矛戳地的聲音嚇得心肝一顫,隻覺得他們身上的盔甲折射著月光,森冷瘮人。

薑雲音不慌不忙,欠身回道:“青城東南街薑府薑氏,見過兩位侍衛大哥。”

兩個侍衛一愣。

從停在遠處候著的豪華馬車,到眼前女子的穿著,再到禮她的禮儀和說話口吻,完全是大戶人家千金的做派,讓他們倆都生出恍惚感。

青城東南街薑府薑氏?

青城有這麼號大戶人家嗎?

是他們孤陋寡聞,還是又從汴京剛搬遷過來的貴人?

但汴京有姓薑的貴人嗎?

他們一頭霧水的交換了下眼神,其中一人仍警惕的掃視薑雲音,稍稍緩和了語氣,問:“宮門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入,你可有聖旨或令牌?”

她若是受詔入宮,當有聖旨或令牌。

“侍衛大人誤會了,我並非要入宮,”薑雲音不疾不徐的回答著,“我的紙鳶剛似是飛過宮牆,墜在牆角了,勞煩大人幫我拾取。”

侍衛黑臉,沒好氣道:“去去去,閑得發慌就回家睡去,我念你是女子先不同你計較,你若繼續在這胡言亂語可不會饒你!”

他倆今日值得夜班,自換崗以來,活人都未見幾個,哪來的紙鳶?

什麼紙鳶能從他們倆眼皮下飛進宮牆?

再說,哪個正常人會大晚上放紙鳶?

“這紙鳶對我甚是重要,我親眼見它飛進去了,千真萬確,”薑雲音將下馬車前備好的兩金遞過去,懇切道:“勞煩侍衛大人幫我去瞅一眼,若是不在,我好死了這份心,去別處尋。”

兩個侍衛眼睛都直了。

以他們的俸祿,便是在這勤勤懇懇守上十年門,也不一定能賺到一金。

能隨便掏出兩金,定不是什麼尋常人家的女子。

……這莫名其妙,瘋瘋癲癲的請求也不是不能答應。

兩人又交換了下眼神,一人收下一金。

其中一人道:“我可以幫你進門稍找一番,但你不得入內,須得在這安靜候著,直至我尋完回來。”

他們一人去尋,一人留在這盯著她們,兩個瘦弱女子當掀不起什麼風浪。

薑雲音很是配合:“全憑侍衛大人吩咐。”

侍衛又說:“我隻會貼著宮牆轉悠下,可不保證一定能幫你尋到。”

他壓根就不信有紙鳶飛進去了,不過是舍不得這一金。

薑雲音頷首,態度極好:“我明白的。”

一人手持長矛立在原地盯著薑雲音主仆,一人轉身朝宮內走去。

約莫過了一刻鍾,那侍衛去而複返,手裏依舊隻有長矛,道:“我早說了沒有。”

薑雲音也不失望難過,一派平靜的道了聲謝後,道:“那我去別處尋,不打擾二位了。”

語罷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兩個侍衛再次交換了眼神,更是困惑不解。

……這女子莫不是腦子出了甚問題?

薑雲音走回馬車,示意車夫駛向東南街道的宅院後上車。

回到馬車上南枝才敢肆意呼吸,感覺馬車已經駛離宮門口,她看著薑雲音,眼裏滿是欽佩和不解:“小姐為何要來這太極宮門口走這一遭?還編了個紙鳶的事?”

薑雲音淺笑淡道:“能保我們安寧的障眼法。”

至少能保一段時間,長久她自有其他應對的法子。

南枝一知半解,但她坐在薑雲音身側,看著薑雲音從容不迫的樣子,聽著馬車行駛的動靜,隻覺得是最悅耳的樂章。

她家小姐說這樣做能保她們安寧就一定能保。

下了馬車後,薑雲音立在月色下,仰頭看著這座尚未完全修繕好的宅院,難得的有些百感交集。

從陸家到這不遠。

從陸家到這又很遠,她走了整整一年。

南枝順著薑雲音的目光望去,以為她在看門楣,於是問道:“小姐,明日是否該差人去定做一副薑家牌匾?”

薑雲音搖頭:“暫時不用,”她笑了笑,道:“南枝,我們回府。”

“好!”南枝熱淚盈眶,“小姐,我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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