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薑雲音等人抵達泉縣正門時,才發現不僅沒有胡人看守,甚至連門都沒有了。

邊界處豎立著一排旗杆,印著胡人圖騰的旗幟迎風飄揚,而每一根旗杆上如疊羅漢一般疊放著麵目猙獰的人頭,血液早已幹涸在旗杆上,鍍上一層斑駁的血色,空氣全是腐爛的腥臭味。

有風襲來,鮮豔的圖騰在飄揚,而那些個腦袋在風的吹動下,互相碰撞擊打著叮叮咚咚的響聲,像是亡靈哀嚎。

天色將亮未亮,眼前的畫麵難以言喻的恐怖瘮人,自成一道無形的城門,震退那些想要進入泉縣的人。

饒是見慣了廝殺的男人們都頭皮發麻,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帷帽下,薑雲音眸光閃爍。

她仰著頭,借著微薄的光亮看著那些懸掛在旗杆上的頭顱,她仔細辨認端詳著那些腦袋,渾身汗毛倒豎。

可惜那些頭顱早已麵目全非。

慶幸那些頭顱早已麵目全非。

哪怕是看到一張記憶中的熟悉麵孔,她此刻怕都會情難自禁。

……胡人用來標記震懾自己新領地的方式竟如此粗暴殘忍嗎?

一群人中,是薑雲音率先邁動了步子。

韓戰猶疑了下,忙跟了上去。

陸家軍們看向陸淮書,等待陸淮書的旨意。

陸淮書緊繃著一張臉,吩咐道:“你們不用等在這了,跟我一起進去。”

薑雲音踏入泉縣,她步子邁得緩,但每一步都很沉重。

泉縣已是一座空城,沒有駐守統領的胡人,沒有被統治的百姓,隻剩下了破敗與瘡痍,空氣中彌散著濃稠到揮散不去的腥臭,隨處可見四分五裂的殘骸。

一年多前從泉縣離開前往青城,那一路流離,她不是沒見過屍橫遍野的慘狀,但此刻,她的心像是被絕望捏緊,抽痛又無力。

薑雲音自認幼時博覽群書,從泉縣到青城,她自認不是坐井觀天的後宅婦人,這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無知。

她對戰爭殘酷的了解遠遠不夠。

她一直以為,泉縣失守淪陷後,胡人是會將自己人馬留在泉縣,那些投誠的無辜百姓或許會被奴役剝削,但至少性命無憂。

不曾想胡人竟這般殘暴,屠殺整個縣城的無辜百姓,摧毀了整個泉縣!

那他們攻打侵占泉縣,僅僅是為了殺人泄憤嗎?!

泉縣不可能是個例,其餘失守的城縣一定是同樣的下場。

朝廷難道不知道這些無辜百姓的下場嗎?

走在這片熟悉的土地,薑雲音思緒翩飛,直到有微弱的聲音從一片廢墟中傳出。

她凝神駐足,訝然看去。

……還有活人?!

韓戰、陸家軍等人皆警惕拔刀。

廢墟鬆動,有一老婦人掙紮著從縫隙中爬出,她衣衫襤褸,渾身都是幹涸的血跡與各種髒印,麵目難辨,瘦得已經像是一副骨架,雙眼空洞的往外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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