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尼黑的這段時間裏,張海諾每周去兩次蘭茨貝格,探望“尊敬的元首”和自己的摯友埃德文。
雖然希特勒天天都在抱怨鐵窗,但作為監獄,這裏的生活已經算是相當愜意了:每天清晨6時,值夜班的獄卒下班,牢房門便可打開。希特勒穿好衣裳、洗好臉後便在等候。一小時後,得到信任的犯人便在公共室內為******開早餐——有咖啡、麵包或稀飯。8時,院子和花園開門,允許犯人到那裏去摔跤、打拳或練習雙杠和跳木馬。由於膀子有傷,希特勒“隻好充當裁判。”
半小時後,犯人們便沿著又窄又長的花園散步。花園的一旁是監獄大樓,另一旁是一道20英尺的高牆。希特勒喜歡沿著一條砂石小路散步。他常與“漢斯.洛梅斯特”一起,在這條砂石小道上來回踱步,口中叨念著剛寫進日記中的政治理論問題。
上午10時左右,犯人被帶回各自的牢房,然後便分發郵件。民族主義的許多組織和個人崇拜者寄來許許多多的食品包裹。希特勒特別盼望收到罌粟籽做的薄麵卷——這是奧地利的一種特產,由國社黨的一群女黨員每星期送來。
快到中午時,******便在公共室內進午餐——通常是盛在一個罐裏。其他人全站在椅子後等待,希特勒一進來,有人便喊一聲“立正!”希特勒站在桌旁,其他人挨個前來行桌禮。他們很少討論政治,希特勒通常與人聊的是戲劇、藝術或汽車。
午餐後,他們常趁收拾桌子之機抽煙和閑談15分鍾左右。之後,希特勒便退席回房,或看書看信,或寫日記。下午4時左右是喝茶或喝咖啡的時間,地點還是在公共室。
4時45分,花園門又開了,希特勒或獨自,或與漢斯一起散步一個多小時。6時,犯人各自在牢房內進晚餐——青魚、香腸或色拉。有需要的還可買半升啤酒或葡萄酒。又運動或活動一小時後,犯人先在公共室內集合,然後才各自回房。晚10時熄燈。
有鑒於希特勒在這所監獄裏衣食住行無憂,張海諾每次去看他都會帶上一些報刊書籍,有的是他點名要的,例如豪斯頓.司徒.張伯倫所著的《瓦格納傳》、斯文.赫丁的《回憶錄》、約克.馮.華爾登堡的《世界史》,還有慕尼黑較為有名的諷刺周刊《愚蠢》,另外一些則是張海諾自己挑選的,包括德譯本的《海權論》——據說德皇威廉二世就是因為這本書而迷戀上巨艦大炮主義的。
曆史上的希特勒有沒有讀過這本書,張海諾不得而知,但他在海軍戰略方麵的思想卻可以從一些曆史事件中看出一二——俾斯麥、提爾皮茨、H39以及瘋狂到完全脫離現實的H44,這些無不是巨艦大炮主義的化身。張海諾從來沒有指望過一本《海權論》就能讓德國海軍在小胡子心目中的地位超過陸軍和空軍。以德國有限的資源來講,如果將過多的財力物力用來建設海軍,陸空軍實力必然受到影響,而一旦德國在開戰之初就在英法甚至是波蘭人那裏碰得頭破血流,德國海軍再強也是毫無意義的。
在建立黨衛隊和情報部門的問題上,張海諾利用這段時間搜集了一些威廉二世時期德國皇家近衛軍的資料,希特勒顯然對建立一支皇家衛隊式的警衛部隊很感興趣。隻是他此時還遠沒有料到,黨衛隊最終會取代衝鋒隊成為國社黨的第一武裝,而武裝黨衛隊則會成為國防軍之外另一支重要的戰鬥力量。
對於這一切,張海諾絕口不談,隻是在和埃德文交流的時候,他才會將自己對曆史上黨衛隊的發展曆程以建議的方式提出——埃德文對此並不盲從,而是在經過自己的思考之後才逐一接受。
就在1月間,國際上發生了另一件大事——蘇聯之父、布爾什維克的領袖列寧逝世,當張海諾在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告訴希特勒時,他欣喜若狂,“一切都是金色的陽光的時刻到了,蘇聯將屈服,共產主義的整個結構都將崩潰!”
每次探視過希特勒之後,張海諾照例會去探望一下被關押在同一監獄裏的其他人——幾個並無深交的黨部辦公室人員和衝鋒隊小頭目,一方麵顯示自己對黨的忠誠友誼,更重要的則是遮掩自己與埃德文密談的真實目的。為了避免引起小胡子的注意,他每次在埃德文那裏隻呆上十幾分鍾就走,並且不留任何的紙麵文字。
在慕尼黑的這段時間,張海諾還和羅森堡碰了幾次麵。遵照希特勒從獄中發出的指示,羅森堡在慕尼黑建立了黨的地下委員會,但其進程卻因私人爭吵和思想分岐而受阻。羅森堡自認是希特勒的政治繼承人,但黨內的大多數人卻並不支持他,尤其是逃亡到奧地利的一群人——埃塞、施特萊徹、阿曼和漢夫施坦格爾,將他看成是騙子,既不喜歡他,也不尊敬他。
一天晚上,通過大雪覆蓋的森林,羅森堡偷越到奧地利,與之前逃亡過去的那群人磋商,與同誌們一一交談,力圖給他們以新的勇氣並戮穿各種愚蠢的謠言。幾天後,在自以為已說服了逃跑者的情況下,羅森堡滑雪越過邊境返回慕尼黑。然而,埃塞等人卻更加強了自衛的信念:他是個無能之輩。他們開始製訂自己的計劃,包括用製造偽鈔或武裝偷運的辦法重建黨的財政,和攜帶機槍越境以襲擊蘭茨貝格監獄等。沒有一個計劃行得通,包括派遣盧德克前往美國為希特勒籌款在內。
不久之後,經過獄醫診斷,希特勒的身體已經康複,精神狀況良好,於是巴伐利亞官方宣布公審將於2月底在慕尼黑舉行。
隨著公審日期的日益臨近,希特勒卻愈發的精神起來,他不僅擺脫了入獄之初的那種絕望心態,更深信自己將成為德國的領袖,並且開始考慮國家的經濟問題,他甚至想出了一些讓許多失業工人就業的妙計:建立公路網,使全國更加緊密地聯成一體;大規模生產小型經濟汽車,讓小人物也有能力購買。
“這一切都不如重整軍備來得直接和有效!”
這是張海諾作為後來人對曆史的了解,他將這個殘酷但很使用的計謀透露給了自己的好友埃德文——最近一段時間,他已經成了希特勒的傾訴對象和私人秘書,負責記錄這位元首腦袋裏隨時可能蹦出來的新想法。這個時候,張海諾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要阻止魯道夫.赫斯向巴伐利亞當局自首並進入蘭茨貝格監獄服刑——依照曆史文獻的記載,他是在1924年6月的某一天聽從了豪斯霍弗教授的勸告向政府自首的。在那之後,希特勒口述,赫斯負責記錄和整理,就這樣在這座監獄簡陋的牢房裏完成了《我的奮鬥》的第一部。從那時候開始,赫斯成了希特勒眼中最忠實可靠的心腹,自此平步青雲直到成為納粹黨的全國副元首,最終以一出充滿爭議的、甚至可以說是戲劇性的“獨自飛英”結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2月22日,當希特勒和同伴們一起被押出牢門轉至慕尼黑拘留所時,無論在精神上和肉體上他都作好了受審的準備。審判將於4天後開始,它將決定希特勒以及國社黨的未來。
在慕尼黑,張海諾聽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曾預言啤酒館暴動必將失敗的埃伯汀太太,寫了一篇占星文章,她為希特勒作了新的預言——他的慘敗不會使他一蹶不振,相反,他將成為一隻鳳凰而飛起。近日的事件,不單為希特勒此次運動帶來內在力量,也會帶來外在的力量。它將給予世界曆史的鍾擺以巨大的推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