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法國海岸300多海裏的地方,一艘重巡洋艦不去獵殺那些在逃的、沒有自衛能力但裝運著大量物資的運輸船,而是竭力驅趕一艘對自己夠不上實質威脅的輕巡洋艦,這是什麼原因?”
淩晨一點零五分,正以24節航速向南行駛的英國戰列艦“伊麗莎白女王”號的海圖室裏,一位身著潔白軍服,肩戴兩顆耀眼金星的中年將領,對著海圖凝眉思索,而他的手裏捏著一份電報紙,那上麵有海軍司令部剛剛傳來的密電:試圖監視德國艦隻動向的英國輕巡洋艦“水神”號,迫於航速相近、火力更猛的敵艦追擊,現已向西撤退了20海裏,在那裏,它根本無法用雷達監測那艘疑為受傷的德國主力艦的動向。
“當你指揮的戰艦一切正常的時候,你根本不必害怕敵人觀察它,但如果它出現什麼問題而無法及時行動的時候,情況則會截然相反!”
與托維並肩而立的,是一位身材適中、白發蒼蒼的將軍,他那滿是皺褶的皮膚,一看就是長年經受風吹日曬留下的痕跡。這位被譽為“海軍心理戰專家”的將軍名叫易安.尤艮斯,在上一場戰爭以及隨後十年間可算是叱詫風雲的將領級人物,自30年代因某些人為因素而轉入皇家海軍學院從事單純的教學工作,而在前往地中海艦隊任職之前,托維恰在那裏進修過一段時間,尤艮斯正是他的課業教授。
在人們平常的觀念裏,軍界的師徒之緣與戰場上同生共死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但閱曆豐厚的老師和他認可的學生往往是彼此欣賞乃至惺惺相惜的。
夜已深,“高級參謀團”的老頭們大都回到艙室休息去了,當身邊隻有往日的僚屬與昔日的恩師時,托維的臉色顯然舒緩了許多。若不是戰局的發展直接關係到這個國家的命運,以他的性格,是斷然不會接受這樣一群人在他的指揮室裏指手畫腳的。
“還有一個可能!”托維看著海圖對尤艮斯說道:“那是德國人設下的陷阱!”
“這在理論上是完全有可能的!”尤艮斯認同的說,“德國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我們硬碰硬的打一場,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在我們之下!克裏斯這一年多來都在專心研究一個人,那就是德國現任的主力艦隊司令馮.芬肯施泰因,克裏斯告訴我,此人和我們往常所熟知的德國人完全不同,他看似低調,實際上卻利用他和德國元首的密切關係,對德國海軍的一係列決策起到了實質性的影響!在戰術上,這個人更是不同於其他的德國將領,他的決心和判斷無人可比!”
聽著自己的恩師當麵對自己的對手讚口不絕,托維顯然不是很高興,他反問說:
“那麼,科爾斯將軍是崇拜他還是害怕他?”
尤艮斯想了想,“崇拜多過於害怕!”
托維愣了一會兒,轉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弱勢一方能夠牢牢掌握戰場主動權,這本身就是一個了不起的作為!如果那是一個陷阱,我們為什麼就不能繞過它呢?”
尤艮斯想了想,低聲說道:“有些話不能對外人說,其實……我們隻要能保證護航船隊的大部分船隻安然抵達英國,軍民的士氣就會得到極大的鼓舞,幾艘輕巡洋艦和驅逐艦的損失也就算不了什麼了!”
托維又愣了一下,站在一個艦隊指揮官的角度,他從來沒有這樣考慮過,但如果能夠跳出這個思維,站在更宏觀的高度去看,尤艮斯的話是很有實質性見解的。隻不過戰鬥在即,這種觀點卻讓托維在恍然間產生了撤退的想法——撤退未必就是一招敗棋,但戰場上最忌的就是三心二意,尤其是在命令已經下達、方向已經統一的情況下。為此,托維很快搖了搖頭,“我們無法證明那是德國人的陷阱,不是麼?臨陣退縮的責任,我們擔當不起!”
尤艮斯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想要從技術上破獲這樣的機密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的情報部門一直都在竭力嚐試,但據說德國人不斷改變著‘迷’的轉子結構,這讓我們的破譯人員始終站在真理的大門外!”
對於這樣的純技術性話題,托維眼下沒有絲毫的興趣,他回過頭繼續審視航海圖,然後以求教的口吻說道:“假如您是德國指揮官,要在那片海域設下埋伏,您會怎樣布署?”
“我手裏擁有兩艘高速戰列艦、一艘重型航母、若幹袖珍戰列艦和重巡洋艦,以及50艘潛艇和400架陸基作戰飛機?”尤艮斯一口氣列出德國人目前在比斯開灣及沿岸的兵力配置。德國潛艇和飛機的數量隻是預估數,實際數可能會有較大的出入,這說出來明顯讓人感覺不安——在戰爭前20個月裏,它們雖然沒有贏得每一場戰役的勝利,但它們所表現出來戰鬥力、破壞力以及所取得的戰績都相當出色,甚至於有很多分析人士認為,德國完全有機會依靠這兩種兵器的優勢迫使對手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