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裏坐在平台的椅子上,一片安逸。抬眼望下看去,發現那老道正在起勁地賭博。邊上一個人卻笑意吟吟地對老道說道:王道長,您今天手氣可真是背到家了,到現在可是輸了不少啊。
那王道長說道:非也,賭博乃是長久生意,既然是生意,沒推盤就還要繼續,等下看我翻本。說完,將所有銀子都壓了上去,喊了句:開大!
那色子在桌子上滴溜溜地亂轉,轉了半天,卻開出了個小點。王道長頓時額頭上的汗都出來,臉漲得通紅,說了句:不玩了,不玩了,今天晦氣得很。說完把身前的銀子往前一推,就要下桌而走。邊上那一直伺候王道長的女子卻不幹了,拉著王道長,說道:道長,您的茶水錢還沒付呢。
王道長瞪大了眼珠子,兩撇胡子不斷地上下抖動,說道:茶水費?老道我在此輸了上百兩銀子,買茶水都能夠把你這破店給淹了,還敢朝我要茶水費。說完,王道長將那女子往旁邊一推,那女子嬰叫一聲,硬生生地被他推到在地。王道長抬腿就要往門外走去。
正在此時,門外卻走進來了五六個大漢,為頭那個尤其魁梧,一雙眼珠凸起,特別凶悍。那瘦廋的王道長站在他前麵,顯得特別矮小。那為首的大漢倒是先禮後兵,麵朝著王道長,雙手一抱拳,說道:道長有請了,本店小本經營,圖得就是各位客官來此刺激、開心,茶水費十兩銀子,還請你付了再走。
那一旁跟王道長賭博的一群人看了此情景,也不賭了,都笑嘻嘻地坐在一旁看熱鬧。其中一個說:哪來的道士,才賭這麼一會兒就袋子空了。
另一個笑著答應道:你莫要多嘴哦,說不定王道長改天把你家的祖墳給挖了,讓你家財散盡。
那人接口道:會有這麼靈驗麼?我看倒是未必,如果真有這本事,那道長豈不早就腰纏萬貫了,何必玩了姑娘,連茶水費都付不起?
眾人聽了他講這句話,齊齊哄堂大笑起來。那王道長站在一旁,被羞得臉紅耳赤,無比尷尬,心中卻咬牙切齒,暗中隻恨自己僅有些對付妖魔鬼怪的本事,對付活人,卻是無甚大用,即使想要報他們賤嘴相譏之仇,也隻能是做個風水局,頂多迫害到他們後人,卻也弄不成現世報。
王道長對大漢講道:非是我不付,隻是今日錢財確屬輸盡,我改天必然將茶水錢送來與你。
那為首的大漢卻不為所動,回答道:道長慣是走江湖的,賭場之上,豈有欠錢之理。如若道長果真沒有,倒還是有一個辦法。
王道長聽了,問道:我身上果真沒有,什麼辦法?
那為首大漢冷冰冰地說道:身上可留下點東西,給我們作個念想。
王道長聽了,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賭場這種地方,曆朝曆代,都與黒社會默契相關,那大漢說要留下點東西,其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要留下點王道長身體裏麵的東西。
正所謂“一指二筋三眼珠,頭要點地滿門誅”。舊時黒社會,如果別人得罪了他們,他們會根據得罪程度的如何,采取不同的報複方式。一指,指的就是砍斷一根手指,二筋,那就是要挑斷兩根腳筋,三眼珠,眼睛對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人寧願斷手斷腳,也不願意失去光明,挖眼珠子,這個報複就是確實有點狠了,而頭要點地滿門誅,這就是與他們有不同戴天之仇,既要殺了你本人,還要滿門追殺,斬草絕根。
王道長哪裏能想得到這“永樂坊”會有這麼狠,區區十兩銀子的茶水費,竟然采取此種方式叫人償還,此刻真是悔之晚矣。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賭坊要不這麼狠,今天張三來鬧一下,明天李四來攪個局,哪裏還能盈利?
王道長無法,隻得轉身向那些一眾賭博的人說道:哪位大哥錢財有盈餘,借老道十兩銀子,改日必加倍奉還。
賭桌上之人,往往父子都不認,更別說朋友了,哪裏會有人借給他。其中一個賭徒說道:老道,我倒是想借,但你也知道,賭錢之人在賭博時錢一旦借了出去,這輩子可就逢賭必輸。,更何況,這“天燈”我可點不起啊,你還是認栽了吧。諾,你看看我的手。說完,那人舉起左手在空中晃了幾晃。
隻見這人左手的五個手指頭隻剩下了兩個,其餘三個都是結了疤的骨頭節,看得尤為瘮人。原來此人也是因為賭博欠錢,被人剁掉了三個手指頭。
老道暗道不秒,刺溜一個矮身,就想從大漢身子側邊鑽過去逃跑,未想到,剛跑了沒兩步,那大漢伸出了蒲扇大的手,一把拎著老道的衣服,將他給拖了回來,然後向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邊上兩人得令,從腰中抽出把亮晃晃的刀來,擼起了王道長的袖子,看來,這是要斷王道長的一根手指了。
李高裏坐在平台上,看得的合不攏嘴,暗想自己以前潑皮耍賴,跟眼前這場麵一比,當真是太小兒科了,今兒個才算見到了大世麵。而邊上那給他捶背的姑娘卻拿著手帕抿嘴在笑,似乎對接下來就要發生的血腥場麵一點也不感到害怕。那姑娘笑著對李高裏說道:官爺,這是我們“觀牌”的節目之一,叫“一指殘”,除此之外,也許等下會有“點天燈”、“瞎摸象”、“王八爬”等許多新奇的節目,我先不講,待你看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