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那個家夥還能動?
無法被理解的變故,不願去承認的現狀卻又是眼前不爭的事實,被Nidhogg所直接擊中不但得以奇跡般的幸存更是在那之後居然依舊能予對手不失時機的反擊。以血造物的軀殼而論究竟要擁有何等非人的體魄才能達到此般足以承受神之力衝擊的程度,若非死體而是活物的話簡直就是無可能於現實之中存在的生物,除非。
'教廷的聖物'。常被克魯澤以'偽聖物'相稱的借由所謂光明諸神之手所創造的概念之物,如果是依靠它來抵禦之前Nidhogg一擊的話倒確實存有一線的可能,但事實與否卻已經不是此時的文森特所能推測的問題。
傳自被刺穿胸口處箭頭的創傷所帶來的不僅僅是對受創肺部正常呼吸的抑製,更要命的是借由'梵文'所鑄的箭矢在其特征上也秉承了'銃劍'附帶灼燒屬性的能力,但不同於之前的幾處擦傷,較於直接刺入身體內部後所帶來的針對體內外的同時灼燒,其程度自然是不能與先前同日而語。而且幾乎就在中箭後不到數秒,由胸口的受創處所迸發而出的白焰近乎在眨眼之間便將文森特全身所覆蓋,那等同甚至超越了一般火係魔法所造火焰溫度的高熱使得在不久之前的追逐戰中便已經遍體鱗傷的身體迅速潰爛,在將包裹的衣物皮夾逐一點燃並焚燒殆盡之後,熊熊燃燒的白焰便開始逐漸侵蝕其下脆弱的表皮,那種全身軀體均被火焰吞噬點燃並焚燒的感受絕對不是能用大陸任何一種語言或文字所形容的了的。想必換做任何常人在被這般烈焰的灼燒下都會失去所有的理智一邊體驗著如萬蟻蝕象般的痛苦一邊竭力在地上打滾哀嚎著醜陋得死去,就算少有幾人能保持不倒卻也再無力朝任何方向踏出哪怕僅僅一步。
但正如未來的走向永遠不會像人們事先預想的完全一致那樣,在代行者的眼前那個已然被白色的烈焰所包裹焚燒中的少年卻自始至終是令她意外和不解的存在。
僅是微微蹣跚幾步就將被點燃的身體穩住,在搖曳的火光中重新抬起頭來的文森特麵部看不出絲毫痛苦的神情,在神級靈魂契約反噬後又疊加上接連重創與體能劇烈的損耗,軀體的臨近崩壞使得各個感官機能對外界刺激的感知愈加遲鈍,尤其是痛覺,不單單是周圍一股股揮之不去的高熱,可以說連帶周身環繞的熊熊烈火對於他而言都早已覺察不到分毫,也正因如此即便全身上下大麵積灼傷甚至能夠清楚感覺到表皮下水分被蒸發後開始的逐漸幹裂脫落但就文森特自己來說卻已是毫無疼痛可言,有的也隻剩下了沉甸甸的麻木和身體越發沉重所帶來的乏力。
但,那又如何?這點火焰的傷害與數日前還在幻魔之森中正麵遭受的能夠令萬物凋零的龍炎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沒有濃厚黑暗元素對肉體內部的腐蝕僅是比一般火焰稍稍厲害數倍,這樣的傷痛根本不足畏懼。
乳白色火光下的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是在向對手不屑的挑釁,超前踏出的每一步的足跡都在腳下石質的路麵上熔下一個個深深的足跡,縱使全身燃燒也無法令他停下前進的步伐。
“冷冷地凝視著眼前逐步朝自己靠近的少年,代行者米露卡被血所浸染的瞳孔中隱隱閃動著異樣的驚歎,從來不曾料想過,居然會有人在自己所造白焰的焚燒下還能站起身來,更不要說竟然還能留有餘力朝她走來,以他同為人類的軀體在不曾有像自己'聖物'的庇護下究竟是如何做到這步田地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朝,至於少年那種仿佛超脫了痛苦般的身影,在黎明到來前的黑夜更予人不寒而栗的恐懼。
“銃劍的傷害對他無效嗎?”這一如同否定自身信仰的揣測在腦海中轉瞬即逝,畢竟少年終究仍為人類之軀,無論擁有多麼強韌的意誌力但其肉體本身所能達到的極限仍舊不可能超脫人類這一物種所能抵達的界限。
身體不受製約般地停頓,文森特那連熊熊烈焰都不曾能夠阻止的腳步卻意外毫無預兆地停在了距離代行者已不足五米的地方。那從中箭以來都不曾呻吟過一聲的口中隱約傳出了類似急促喘息的沙啞聲響。那是隻有人在極度缺氧麵臨窒息時才會發出的特有聲音。
“結束了。”身體被火焰所完全吞噬後所要麵臨的不僅是嚴酷的灼燒更致命的則是其後連帶的對呼吸的抑製,正如空氣中存在的癢為火助燃的條件一般,現在將文森特全身包裹的火焰在不斷侵蝕他身體的同時也極速消耗著周邊空氣中的氧氣,隨後必然會帶來因缺氧導致的呼吸困難,作為必須靠呼吸空氣中的癢為生存首要條件的人類縱使擁有匹敵神靈的實力也依然無法超脫這一固有的界限,同時這也可以說是這片大陸生物百種都無法逾越的鴻溝。
原本筆直的脊背開始逐漸前屈,穩健的雙腿也隨之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無法呼吸所致使大腦缺氧症狀愈發明顯,原本就因眼前烈焰的影響導致扭曲的視線變得更加模糊不堪,保持清醒的意識也漸漸渙散,無法維持思考導致大腦一片空白,若非依靠手中亞隆代特的支撐僅靠自己的雙腿文森特怕是早已是癱倒在地上,再無起身的氣力。
“小子,旁邊!”沉澱到近乎暈眩的腦海中傳出狄斯路亞厲聲的警告。因為身上所附著的白焰並非由元素魔法構成而致使亞隆代特無法將之像之前誘敵的爆炸那樣全盤吸收,但好在借由Nidhogg擊落代行者的那一擊也恰巧擊中了巷中一條廢棄的水渠,被擊碎渠中所囤積大量的雨水在強烈的衝擊下紛紛濺開並在兩人身側不到兩米處形成了一灘不淺的水坑,其中雖不免漂浮著無數房屋碎裂後的木屑和瓦片,但對於此時的文森特而言早已顧不上那麼多了。
朝著身旁的水坑小挪兩步,文森特幾乎是側著身體直接倒在了參滿銳利殘片的水坑之中。想來以此應該能澆滅身上黏著的火焰,但是。
怎麼會這樣!
待身體倒入水坑之後,那被白焰所灼燒的皮膚卻並沒有感覺到絲毫浸水後應有的涼意,不但覆於表皮之上的白焰絲毫沒有被周圍的積水所湮沒,反而如澆油般越燒越旺。仿佛擁有生命意識一般不但死死黏著在表皮之上更是將連同文森特以及他身下的整壇水坑表麵一同點燃。頓時詭異的乳白色火光將整座荒廢的陰暗小巷點亮,在黎明到來前的刹那,克林斯特漢姆城的一角呈現出一小塊奇異的白色光斑。
“放棄吧,你身上所燃燒的白焰是授於查格拉圖斯大神之眷慕所賜予的不滅之炎,豈是一介凡水所能熄滅。再多的掙紮隻能給你帶來更多的痛苦。”由'梵文'幻化的長弓支撐著滿身瘡痍的身體,代行者米露卡顯然也是傷的不輕,雖由所持五聖物之一的'聖徒之釘'統禦'梵文'於周身構建出一層特殊質地的軟甲以抵禦之前的傷害,但將撒爾紮克力量具現而成的Nidhogg也非一般常識之力所能等同,畢竟神賜之物在純粹的神之力麵前終究還是略顯單薄,若非文森特因顧及傷害過大導致的諸多不利後果而刻意削減了部分的輸出功率,隻怕她現在早已是粉身碎骨。
對敵人絲毫的憐憫就是對自身最嚴酷的懲罰,任何的憂鬱躊躇都足以置己身於死地,多麼諷刺的結果,能夠在那一擊之下幸存的米露卡自然不會對文森特手下留情的舉動抱有絲毫的感激,半懸在空中的左手上又幻化出一柄銀白的銃劍,麵對勝負已然揭曉的結局,教會的代行者如祈禱般的宣告;
“接受吧,讚頌上主慈悲的憐憫,賜予吾等誕生於此世間的淨化之炎,驅除汝塵世之罪惡;然後,回歸啟始之輪回,給予汝永恒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