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是這樣的嗎?是這樣的!我喜歡上了一個有夫之婦。

那天傷心地離開自己所愛的人後,並沒有安心的就如文章裏麵所說的待在九層樓下麵,而是隨後由我親自執導了一幕幕悲劇。

哦,我太投入了,看自己的東西依舊這麼認真,整個夜空裏都在發生著什麼,我一晚上根本沒有時間去欣賞,完全沉浸在以往的回憶中。

父親什麼時候醒來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他不僅睜著眼睛看著黑洞洞的房間,而且還不斷地抽著自己卷的旱煙,房子裏煙霧繚繞。

我正對著父親,而他卻一點沒有發現,我死了。

我就那麼久久地看著他,大著膽子看著,我似乎這麼多年來還從未這麼仔細地看自己親人的臉龐——那是一張在煙熏火燎、風吹雨打的滄桑歲月中磨礪出來的臉,那是如此的親切。

我久久凝視著,用一雙死人的眼睛看一位活生生的人的眼睛,如此的忘神!為什麼以前沒有看過?

那眼光太嚴肅了,充滿淩厲之色,甚至殺氣,我很少膽顫心驚地去看。

現在什麼都不怕了,我死了。我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一下子就看到了這幾十年的酸甜苦辣,一下子就看到這幾十年的風霜雨雪。

突然,一縷神秘的、恍惚不定的光線向我射來,我的心在某一刹那就被什麼詭異的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我的魂靈在屋子裏麵激蕩

貼著牆壁遊走了幾圈,才發現自己已經恍恍惚惚起來。

天快亮了。

我對光線是如此的敏感,可以說是敏感得厲害,這是自從我死後才發現的。

這一發現,使我經常有意無意地躲避著刺眼的光線

因此,我不喜歡白天。

如果自己非要逞能的話,當然也可以,但這樣會使自己一整天都會在恍惚中,而且在很長時間的休整後才能恢複清醒的意誌。

真奇怪,死後雖然不用整個晚上忙著睡覺

(恰恰相反,而是盡情的狂歡),也再也不用“睡覺”這種行為來補充自己的能量,但卻奇怪地不能適應白天的光線。在白天的情況下,我隻能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

我意識到了這點,突然緊張了起來。

我衝出了屋子,在黑夜中的雪地裏毫無頭緒的飄蕩了起來。

樹木光禿禿的披著雪衣,冰冷而乏味地看著我、阻擋著我,我看見了那個半身被火燒的核桃樹,它也在看著我,驚異地看著我,仿佛要向我索債。

當我飄過一顆顆樹木、飄過了一棟棟房子的時候,我心裏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設想著自己可以在一個剛剛開始的世界裏盡情地和一切狂歡,但這隻是短暫的,就在那一瞬間,我又再次想起了郝妮子,想起了我的傷心事。

那天晚上我倒在雪地中,看著自己如此喜歡的人就那麼離我而去,心灰意懶的回到了家裏,又心灰意懶的到了九層樓,我再次躺下了,就在那茅屋中,我沒有了力氣,對生命沒有一點知覺,隻有腦子在無休止地運轉著、運轉著。

星星,野獸,太陽,雨點,鳥語,我對它們一點都提不起精神來,我唯有心中那個人兒,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就這麼一天一天的憔悴下去,我等待著死亡的到來,它仿佛近在眼前,仿佛有好幾次都在向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