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給你們局長打電話了?”裴欣言問道。
一個多小時前,他拿著她的手機,在臥室嘀嘀咕咕地打電話,雖然她沒能全聽到,不過,隻字片語還是讓她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嗬嗬,你耳朵還挺尖的。就是他。”嶽程道。
裴欣言正低頭打字,聽見這句話,便停了下來。
“你不是說,你今天中午去見他,中了埋伏嗎?”她道。
“是啊。不過,我繞不開他,如果我想回去,我就得跟他聯係,我就得跟他保持交流……算了,這種事你不懂,還是快點吃飯吧。——你在忙什麼呢?”
“我還能幹什麼?還不是替你找吳啟南的資料!”她沒好氣地回答。
“找到什麼沒有?”
“出生於工人家庭,父母在他24歲那年相繼去世。他有一個妹妹,名叫吳雲秀,去年死的,死因是胰腺癌……”她念著電腦裏的資料,“他有高中文憑,在本市的閥門廠當過團委書記,1972年,他23歲那年,從閥門廠調到區財政局工作,1982年,他結婚,他老婆是區財政局局長的女兒,現在他老婆和女兒都在澳洲。”她伸了個懶腰,走到沙發前坐下。“我能查到的就這些。”
嶽程將牛角麵包放在茶幾上。
“我的甜品呢?不是有雙皮奶和芒果西米撈嗎?”她問道。
“在冰箱裏。等會兒再吃好不好?現在先吃飯。”他的口氣就像她的老爸,可其實,當初她老爸從來沒關心過她晚飯吃什麼。
她從廚房拿來花生醬,又從冰箱裏取出紅腸。
“用紅腸夾牛角麵包,怎麼樣?”她問道。
“行啊。”他有些煩躁地答道,接著又問,“你隻能查到這些嗎?”
“你還想知道什麼?”
嶽程將背靠在沙發上,“他可能有個私生子。年齡應該在三十歲左右。我不知道他的具體年齡,也可能更大一些,或者再年輕幾歲,就算是28歲到35歲之間吧。如果這樣算下來,他那個孩子應該出生於……”
“1973年至1980年之間。他是1972年調到財政局工作的,1986年調入銀行,那段時間,他應該是在財政局工作。”
“如果他有孩子,他跟孩子母親的交往應該就是他在財務局工作的那段時間。”他道。
她重新站起,坐到他身邊,開始切紅腸。
“看來,我得去問問他的老同事,也許有些人還記得當年的事。——能查到他的同事嗎?在那段時間,同樣在財務局工作的人,最好是女的,女的通常對這類事比較敏感……”
“我試試吧。也許財政局的舊檔案裏有記錄。不過,你得有思想準備,就算有記錄,也會很簡單,時間太久了……”她將兩小塊紅腸夾入牛角麵包,遞給了他。他接過去咬了一口,“怎麼樣?好吃嗎?”她問道。
“還不錯。”他道。
嘀鈴鈴,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
她接通了電話。
“喂?”
對方沒有說話,但電話是通的。
“喂,喂,喂……”她又叫了幾聲,可依舊沒人回答。“神經病!”她憤然掛了電話。
“是誰打來的?”嶽程問道。
“誰知道?!”她將手機丟給了他,“你看看這號碼,你認不認識。”
嶽程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不認識。”他的神情有些不安。
她驀然緊張了起來。
“你說會不會是那個綁架我……”她想說姐姐,但那兩個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我是說,會不會是那個人?”
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他沒有答複。
“他到底想幹什麼?想試探我嗎?還是……想提條件?”她道。
“如果他想提條件,他會再打來的。”他兀自吃著麵包,過了會兒,又問,“她結婚了嗎?你姐姐。”
“沒有。”
“你跟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又問。
她不說話。
他看著她,“好吧,算我沒問。”他道。
她迅速把麵包吃完,又坐回到了電腦前。她開始在網上查找財政局的人事檔案,不一會兒,就有了結果。
“跟他同時期的人,多半都已經退休了。有兩個,你可以去問問,她們當時跟他在同一部門工作,都是女的,一個叫詹敏,另一個叫龐麗榮,她們都住在C區,而且是住在同一個小區裏……”
“有電話嗎?”他問道。
“稍等。”她查了兩人的戶籍資料和電話局的登記記錄,“她們都沒有手機,但有家庭電話。”她寫下兩個號碼給他。
他立即撥通了其中一個。她一邊將花生醬塗抹在麵包上,一邊聽他打電話。
“喂……是龐麗榮嗎……你好,我是公安局的……我姓嶽,我叫嶽程,我的警號是……”他報了一串數字,“你可以去核實我的身份……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對對,我明白,不是你有什麼問題……我問的事跟你過去的同事有關……我是想請你協助調查一宗殺人案……你還記得吳啟南這個人嗎?”那個女人似乎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嶽程回頭朝她點了點頭,他接著道,“你跟他曾經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當時他大概隻有二十多歲吧……他那時有沒有比較親密的女朋友……沒有?”他皺眉,“那他有沒有跟某個女同事比較要好……”那女人大概問了些什麼,他答道,“對,有個案子跟他有牽連,可能跟他過去的私生活有關……您好好想想……他跟女同事的關係都很好……那,好吧……如果您想起了什麼,告訴我一聲。就打這個電話。我這幾天不在局裏,非常感謝。”
他的第二個電話是打給詹敏的。
“對,他跟一件案子有牽連,我們想知道他的過去……在1973年到1980年之間,他跟你是同事……那段時間,他有沒有女朋友?或者跟某個女同事關係特別親密……沒有……什麼?他在那段時間到外地去學習過……多久?半年……那是什麼地方?”嶽程朝她打手勢,她連忙遞了紙給筆給他。他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一串字,安徽洛城縣牛溪鎮,“有沒有關於他的謠言?”他又問,那女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又道,“你是說,他跟當地的一個女人有了關係……對,是謠傳……嗯嗯,知道了。謝謝。如果你想起什麼,可以打電話給我,我現在不在局裏,但我會隨時接聽你的電話。謝謝。”他掛了電話。
接著,他又按了一個電話號碼,她知道,這次他是打給陸勁的。
果然,電話通了之後,他道:“陸勁,我已經找過吳啟南的舊同事了……對,都跟他差不多時候進的財政局……假如他的私生子是28歲到35歲的話,那就是1973年至1980年出生的,那時,他在財政局工作,那段時間,他沒有女朋友,但那時候他曾經去安徽洛城縣牛膝鎮掛職學習過半年。從安徽回來後,每隔幾天,他就會收到一封從安徽寄來的信,信封下方的署名隻有一個字,嵐。很可能是女人寫的……所以,那時候,謠言說,他在安徽跟某個女人談過戀愛……他自己沒做過任何解釋,這事後來就沒人提了……”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
裴欣言現在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神經緊張。門外的探頭又被槍打壞了。她朝嶽程看去,後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現在不跟你說了……我們稍後再聯係,再見。”他匆匆掛了電話。
叮咚,叮咚,叮咚。按門鈴的人似乎有些著急。
裴欣言打開跟門外的對話框,打了一行字。“你是誰?”她問道。
可是,沒人回答他,門鈴還在不斷地響,叮咚,叮咚,叮咚。
“你是誰?”她又問了一遍。
顯示屏上還是空空如也。看來是第一次上門的人,她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個人不知道該怎麼使用顯示屏跟她交流。
她丟下電腦,走到門口,問道:“是誰?”
這一次終於有人回答她了,是個男人的聲音。
“公安局的,裴欣言,開門!”
“蔣震!”嶽程叫道。
“一個小時前,你才剛給你們局長打了電話,他就追上門來了!你們局長嘴真快!現在怎麼辦?”她按捺住心裏的怒氣,大聲問。
他沒搭理她,直接衝到了窗邊,叮咚,叮咚,叮咚,門鈴還在響。
“裴欣言,開門。我知道嶽程在你這裏。開門!”蔣震在外麵朝他們喊話。
“他一定會徹底搜查你家,我得離開這兒。”嶽程道。
“那我怎麼辦?”她急急地問道。
“你留在這裏。”
“嶽程!開門!你跑不了了!”蔣震在門外喝道,碰!鐵門被狠狠踹了一腳,“虧李中漢還把你當心腹,你他媽的也下得去手!”蔣震喊道。
嶽程本來已經奔到了窗口,聽見這句話,他立刻奔回到門口。
“你說清楚點!蔣震!李局長怎麼了?——等等!如果你敢衝進來,我就掐死裴欣言!”他大聲道。此時,裴欣言已經從臥室床底下拉出了她的救急箱,她從箱子裏拿出她的逃生裝備,又衝回到了客廳。她沒想到,嶽程居然站在門口在跟蔣震對話。
“你別亂來!嶽程!”蔣震吼道。
“告訴我,李局長怎麼了?”
“應該是你告訴我!”
“媽的,蔣震,你給我爽快點!”嶽程隔著門吼道。
“他胸口中了一槍!你滿意了吧!他最後收到的短信,署名是你。你讓他在碼頭巷口見麵,晚上9點!”
“我從來沒發過這樣的短信!”
“少廢話,快開門!有什麼話回局裏再說……”門外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裴欣言猜測他們正在商量怎麼破門而人。
她將防彈衣和繩索丟給正在門口的嶽程,“快跑!他們馬上就會把門砸開的,他們有槍!”
嶽程將防彈衣丟還給她,“這個你穿上!”
他拿著繩索衝進了廁所。她忙不迭地穿上防彈衣,背上帶有降落傘的背包,她沒忘記往背包裏塞上一台手提電腦。隨後,她以最快的速度,攀上櫃子,從最上方的唐老鴨瓷罐裏拿jLI_:錢和鑰匙。
碰!一聲槍響,門鎖被打壞了。
“快過來!”嶽程在廁所門口喊她。
她來不及為她的門鎖惋惜,便奔進了廁所。嶽程已經在馬桶後方套好的繩索,“我沒想到,真的會用上你這些玩意兒。”
“我也沒想到。”她道。
“我先下去,等我叫你,你再下來。4樓是嗎?”他說罷,就抓著繩索爬出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