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在飛機上抓住機會不停地請教風吹無痕：“你說上熱下寒的怎麼配藥?附子加清熱滋陰的嗎?會否上麵更熱，下麵更寒?”
風吹無痕接過空姐遞過來的熱茶，端著茶扭過頭來看著楊靖問：“什麼情況？”
“我姨之前的藥是扶正攻毒的，再搭配活血化瘀理氣、軟堅散結之品，整個組方思路看不出有錯，為什麼她一吃藥就燒心？總是容易虛脫，然後上身發熱燒心出大汗，下身冰冷。用附子泡腳可以驅下麵的寒，那上麵的熱怎麼辦？太複雜了，寒熱錯雜，一散寒就上麵熱，一清熱可就下麵寒，愁死了！後來給吃龜苓膏滋陰清熱緩解一些，然後又開始吐血。吐血後緊急搶救，西醫用苦參注射液注射後不燒心了咳嗽白痰、注射奧美拉唑消炎、然後補充營養液、輸血，好不容易穩住，不知會不會再吐血？”
“西藥最好不要打了，西藥是把毒逼回體內，掩蓋了病情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風吹無痕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說。楊靖怎麼覺著他得言行舉止表情風範都像是一個曆經了滄桑後淡定的老者。
“也許我真的錯了，我不知道，阻止我姨化療是否是個錯誤，我之前就是對中醫抱有太大希望。我知道癌症在古代的叫法有很多，如岩、癰、瘺、症瘕積聚等，古代醫書裏有很多神醫治愈癌症的案例。作為中國人特有的毛病，喜歡懷舊，看不清未來時，穿越也是喜歡穿回古代。當現代醫療對癌症束手無措時，總是幻想出現古代一樣起死回生的神醫。可是，翻閱一下史書，華陀被殺、扁鵲被殺、張仲景整個家族一百多人死於傷寒，一百多次撕心裂肺的生死離別才激發出一個攻克傷寒的決心，成為一個神醫要付出多麼巨大的代價啊？都是血肉之軀，都是有情生物，誰不眷戀平靜安穩的生活？誰不懂得趨利避害？所以怎麼能苛求在混亂無序的環境下有人挺身而出自我犧牲成為神醫呢？漸漸地看清現實，也就不再苛求現實，我們能做的也許隻能是多宣傳健康養生，堅持健康的生活方式、精神狀態、心理情緒、飲食作息，讓疾病消滅於初見端倪，從此天下無病，從此天下不需神醫，從此天下無醫吧。”楊靖歎了口氣，默默地說。
“不，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我能看出你在期待有人挺身而出，有人自我犧牲，有人不畏艱險，有人起死回生，你在期待奇跡！”風吹無痕打斷了楊靖。
楊靖愣住了，他盯著風吹無痕看了半天，終於說：“你怎麼看出來的？連我自己都沒敢承認。是的，我在期待奇跡。我是不是太傻了，太看不清現實、太幼稚了？我是不是太苛求了？”
“奇跡一定會出現的，隻要我們堅持。奇跡永遠是在看不清的混沌狀態下由個人的勇氣推動的，而不是社會秩序製度和機構去推動。喬布斯是個人吧？馬雲是個人吧？勇敢的人去做了，有成效了，自然整個社會就會追捧。但是在有效之前，沒有人看到你，沒有人相信你，沒有人看到希望。”風吹無痕說著皺起眉頭，眉心緊緊鎖在一起。楊靖看到他的臉上露著堅定。
“嗯，無論成功與否，我們都不能喪失勇氣，期待奇跡。”楊靖說著拍了拍風吹無痕的肩膀。心中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我剛開始還擔心醫院又忽悠她們化療呢，可是後來聽我媽說醫院根本就不收治了，說血止住就回家去吧，準備後事。我也去原來就診的中醫那裏，懇求他去玉關一趟救救我姨，他也是拒絕治療了。其實，我覺得治療與否有效與否那是後話，但是不該放棄治療的勇氣，單是這份勇氣就無比難能可貴。為什麼世人都這麼習慣於放棄？”
“下身冰冷是血燒得太多了。身體沒有足夠的營養，血毒來不及排出，就隻有燒血來排毒。血燒多了循環不夠，心髒加強勞動，導致心衰。”風吹無痕繼續分析。
“嗯，她說了很久燒心我都不知道什麼原因，真該早些遇到你。”楊靖惋惜地說。
“血毒升高血又不夠，你用龜苓膏補了點血，毒血吐出來了，其實是緩解了。血不夠，補血根本來不及，隻能靠輸血來急救了。”風吹無痕說。
“早知道應該一開始就給她輸血去，還整什麼五紅湯補血，哎！”楊靖捶胸頓足。“太快了，未分化癌，惡性腫瘤中惡性程度最高的一種，發展得太快了，根本出乎我意料。嚇死我了以後都不知該怎麼辦了，沒有可依賴得醫生，自己也醫術不夠，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哎，太揪心了。”楊靖無意識地翻著飛機座椅上的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