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還在鍋裏燉，冒著香氣，這香氣又勾起楊靖的食欲，他咽了下口水，無奈地苦笑一下，對風吹無痕說：“人真是可憐的生物，色香味的輕輕誘惑，人就又能忘記撕心裂肺的痛苦，義無反顧地投入紅塵，又去渴望世俗的享樂了，就如我此刻就渴望著這條魚的美味一樣。”
“你聽說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典故嗎？”風吹無痕問。
“不就是濟公的口頭禪嗎？有什麼典故？我沒有仔細研究過。”楊靖攤開雙手放到爐邊烤，一股暖流立刻穿到指尖。
“印光大師的訓誡：濟公和尚吃肉的因緣，‘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流傳很廣，幾乎成了一般俗人和不真知佛法的學佛人貪口福吃肉的依據。若見學佛人吃素，則說何必執著，‘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種觀點混淆了聖凡、性德和修德，是執理廢事的邪見。
有人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個說法對嗎？我們千萬不要理解偏了，把這句話當成殺生吃肉滿足口腹之欲的借口。‘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來由，本是一個悲壯的典故。說的是明朝張獻忠攻打渝城，也就是現在的成都時，在城外的廟裏駐紮，強迫裏麵的和尚吃肉，當時有個叫破山的和尚說，隻要你攻城後不屠城，我就吃肉。結果張獻忠答應了他。於是破山和尚一邊吃，一邊說出了這句話。他是為了數千百姓的生命才破戒的啊。‘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句話流傳甚廣，幾乎成為一般俗人和不知佛法者勸人吃肉飲酒的依據。若見有人吃素或忌諱什麼，則勸說何必執著呢，“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嘛。但是世人僅知濟公的此句，卻不知還有後句‘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學我者下地獄，謗我者上天堂’，致使前述謬說流傳至今，招致口業，貽害非淺。”風吹無痕講完這個故事，看著楊靖。
楊靖與他麵麵相覷：“那，你說，這條魚，我們是吃呢還是不吃呢？”
“隻是講這個道理，並不是要宣揚什麼教條。”風吹無痕說。
“那我忽然想到，你說如果一個醫生醫術不精，治不好病就罷了，反而為了錢財不惜亂治一通，而且事先讓病人家屬簽署一大堆協議，說你這個病有這個那個風險，治不好要自己承擔風險，而且也一樣要交費，最後實際上不是因為這個那個風險，而就是因為他醫術不精，治療方法不當導致病人死去，但是病人家屬並沒有這個知識和能力去辨別。你說像這樣殺生的醫生，他殺死的病人應該比監獄裏的殺人犯要多很多吧？像這樣拿著執照合法殺人的是否會得到前世今生累世的報應呢？是要下地獄被淩遲下油鍋上刀山車裂嗎？我看醫生重病猝死的並不多。有時我想，這醫生到底是上帝派來救人生命的還是閻王派來索人性命的。我最近腦子越來越亂，有些問題不能想，一想就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謬、太恐怖，活著真是痛苦。”
“痛苦你麵對他就不痛苦了。你哭的時候對著鏡子看自己就哭不出來了。你打坐的時候感覺到身體哪裏痛，你去感受它、麵對它，你就不痛了。”風吹無痕又繼續說著這些遠離塵世的話，一點兒也沒有受到楊靖情緒的幹擾。
“好吧，雖然你的話並沒有解決我心中的疑問，但是我想諾大的宇宙，也就出了一個地球，諾大的地球，也就出了一個人類，人類的出現就是奇跡，隻是人所能知道的、所能掌控的東西太少太少。以前覺得科學多麼先進、人類開天辟地、上天入海多麼偉大，現在越來越覺得人是多麼渺小、生命是多麼脆弱。科學如果真的能解決一切問題，為什麼那些科學家最後都信了神？信神還是信佛，我覺得也是一種精神安慰吧，真的有輪回嗎？我不相信，人的肉身火化了，就是塵埃就是空氣，如此而已。隻不過誰也躲避不了，我聽說為了治癌症花上億、上千萬的，也一樣有治不好的。說起來世界也是公平的，在死生的麵前，還真是公平的。”楊靖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一掀開鍋蓋，發現魚塊已經粘鍋了，趕緊端鍋下來。
“你的想法太多了。”風吹無痕淡淡地總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