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靖和風吹無痕趕到醫院時,隻看見走廊裏一個病房的門口擠滿了人。楊文華迎上來,指著那個擠滿人的病房說:“就是那家人,太可憐了,孩子才三歲得的肝癌。”說著楊文華扯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淚。
楊靖和風吹無痕撥開人群,擠進去。隻見一個孩子躺在床上,身上臉上插滿了管子。閉著眼睛眉頭緊皺,鼻孔裏急促地喘著拉風箱般的氣息,臉色漲得發紫,小嘴巴不停地蠕動著,像是要哭可是卻聽不見哭聲,整個身體都僵硬得不能動彈。
旁邊站著一男一女,應該是孩子的父母,據說小兩口昨晚一夜沒睡,媽媽一直在抹眼淚,爸爸表情沉重,一直盯著孩子的臉。
“麻煩讓一讓,讓一讓。”幾個護士端著盤子進來,被門口的人群堵著進不來。
人群散開了,護士剛進來,又“呼啦”一聲合攏了。大家都伸長脖子看著病床上那個可憐的小生命,原本因為自己的親人得病而唉聲歎氣,眼下對比起這個孩子幼小的生命,卻似乎個個又覺得人生也算幸運了,畢竟親人陪伴了自己大半輩子了。
楊文華走過去,對著爸爸說了幾句話,大概是讓他試試給風吹無痕看看,也許還有希望。爸爸絕望地擺了擺手,一動也不動。任楊文華再說些什麼,他都不再回應。
楊靖走上去,把楊文華拉出來,三個人從病房裏擠了出來。
“小楊,不要強人所難,他們有自己的選擇,你自己覺得是好意,但是他們會有強迫感,萬一最後結果不好,咱們更內疚。”楊靖跟楊文華解釋著。
“我就是見人重病受不了,自己經曆過親人的病痛,特別能體會別的家屬的痛苦。大夫,你看我媽媽都能有奇跡,我現在越來越相信我媽媽能創造奇跡,為什麼不讓更多的人得救呢?我不過就是說句話的代價罷了,哪裏有那麼多後顧之憂去考慮?如果見死不救,看著他們被醫院拒絕治療我才會真的難受呢。”說著說著,楊文華就激動得哽咽起來。
楊靖看了一眼風吹無痕,他們兩個的眼神表達了彼此的共識。經過喪親之痛,楊靖更加疑惑了,風吹無痕早先的信心也受挫。他們已經不再像最初抱著那麼堅定的信念,也許,治好楊文華的媽媽真的隻是個偶然,她媽媽沒有手術沒有化療,甚至在醫院輸液都沒有過,加上老人家心態還好,體質應該也不差,各方麵因素天時地利人和,實在不是醫術一方麵能起決定作用的。
看到孩子那樣子,楊靖是揪心的痛啊,自己也有孩子,可憐天下父母心。他之前還抱怨過蒼天,為什麼姨媽不能長壽?不能壽終正寢安享晚年?幸福生活剛剛開始,卻沒想到是建築在沙灘上的城堡,一個浪頭過來就輕易地摧毀了。幸福原來是那麼脆弱,一切美好都脆弱,可是,看到這個三歲的孩子,楊靖無語了。他徹底迷惑了造物的法則,一個生命降生到世間,根本還來不及成長,就是為了要遭罪而來?
醫生和護士們進進出出地穿梭在走廊裏,集中火力在搶救那個孩子。楊靖和風吹無痕放心不下,一直等在走廊裏。
終於,人群中傳來“唏噓”聲。看到孩子的父親衝出病房,大把地抹著眼淚。護士走出來說:“好了,大家都散開,孩子呼吸正常了,你們都回去吧,讓孩子好好休息。”
楊靖和風吹無痕這才快步步入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孩子,在慢慢地收縮著腳,轉動手腕。呼吸顯得均勻了,臉色也恢複正常。楊靖走過去,孩子睜開眼睛,看著兩個大人走過來。他的臉上毫無痛苦的表情,孩子根本意識不到這一切對他意味著什麼?還是孩子竟然懂事到忍住不哭,不讓父母難過?想到這裏,楊靖的心又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