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大老遠跑過來，現在一定餓了吧？要不先去招待所餐廳休息一下，吃頓飯。”馬誌剛見局勢僵持中，走上去解圍。
“哼。”老爺子扭頭走了。馬誌剛忙跟上去給他指路。
楊靖的手機短信響了，他忙打開一看，是風吹無痕發來的消息，小楊的父親病情持續好轉中，這兩天已經能時不時下床打打太極了。楊靖看得出風吹無痕的喜悅之情，而他在喜悅之餘，又再次陷入內疚中。
當一桌人坐齊後，老爺子板著臉，王強黑著麵，王強媳婦一臉無助，沙裏文冷眼旁觀，楊靖心神忐忑。隻有馬誌剛一人滔滔不絕，吩咐服務員上菜上酒，還忙不迭地說著笑話製造氣氛。
“叔，你喝酒還是喝茶？這個招待所有雪菊茶，是當地的特產。清熱降火的。”馬誌剛端著茶壺，征求老爺子意見。
“喝茶就行了。”老爺子隻好接過話頭。
其他人也都說喝茶。
“這裏真正的特產是雪靈芝，能防癌抗癌的。”王強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嘴。
“雪靈芝？啥玩意兒？”馬誌剛趕緊問他，好不容易找到個話題了。
“在雪山頂生長的一種植物，很珍貴，在內地已經炒作得價格趕上蟲草了，而且都是假貨。用鮮奶浸泡了喝，保健效果很好。”王強說。
“行啊，你還真是成李時珍了啊？懂得不少，我經常來這裏都沒注意過。”馬誌剛樂嗬嗬地說。
“服務員，拿一壺雪靈芝過來。”王強仍然麵無表情地叫服務員。
“你們要驢奶的還是羊奶的？還有牛奶的？”服務員硬邦邦地問了一句。楊靖在明珠待久了，習慣了商業城市餐飲業熱情周到的服務態度，對於邊陲的把客人當仇人似的服務有些不適應了。
“哪種功效好？”楊靖盯著服務員問了一句。
“那還用問嘛，你不是玉關人？”王強白了楊靖一眼。“拿驢奶的上來。”王強大大咧咧地回道。
“那可不是，天上龍肉，地下驢肉，想當年我偷吃我爸藏的驢肉，都拿給你們一起吃了，你們忘了嗎？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忘恩負義。”馬誌剛左右看著王強和楊靖。
“說得對，忘恩負義，過河拆橋！”老爺子立馬接過話頭。
王強瞟了馬誌剛一眼，馬誌剛吐了吐舌頭，低下頭不吭聲了。
“你們要的羊排沒有了，換其他的行不行？”服務員又走進來生硬地詢問。
“你們咋回事嘛？這地方不是養羊的嘛？沒有羊肉，羊都讓狼吃了嗎？”馬誌剛一拍桌子，質問服務員。
“羊都運到明珠市供應部隊幹部了，剛裝走了一車皮，今天。”服務員說。
“明珠？”馬誌剛轉頭看著楊靖。
楊靖很冷靜地說：“看我幹嗎？我沒吃。”
“行了，上點牛肉就行了。”老爺子這會兒發話了。大家不再作聲。
“這個小夥子挺機靈的，你結婚了沒有？”老爺子看著馬誌剛，語氣越來越緩和。
“我？沒有呢，連老娘都不要我了，更沒女人要我了，幹我們這行就是光棍的命。”馬誌剛一邊搖頭一邊說：“春節剛回家給老娘擀了兩張餃子皮，一個電話又要回去值班，氣得老娘直掉眼淚，把擀麵杖都摔到地板上了。這兩天本來也是答應老娘休假在家陪他的，可是聽說王強出事了，隻好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你這個小夥子有情義啊，不像有些人，唉……”老爺子說著搖了搖頭。
王強麵無表情，倒是他媳婦有些坐不住了，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叔，你快別誇獎我們了，我們都是五十步笑百步，都是一群不孝子。王強讀書的時候還和他爸一直鬧別扭，等到想起孝敬老爸了……我更是小時候不愛讀書調皮搗蛋，沒少惹我娘生氣。沙裏文也是，哈薩克族，談個對象是漢族，老爹也是死活不同意，而且還氣得病了一場。這裏麵最孝順的算楊靖吧，讀書又好，又聽娘的話。”馬誌剛代替幾個同學做檢討。
“別提我，我最不孝，你們都陪在父母身邊，就我飛得遠遠的，撇下老娘一個人。”楊靖忙羞愧地解釋。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都不容易啊。當初英子非要和王強結婚，我也是不同意，英子尋死覓活的……”老爺子歎了口氣。
大家一聽這話，都麵麵相覷，英子則低著頭一聲不吭。而王強，還是一臉的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