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張三一人,乘著酒興,踉踉蹌蹌來到西街,又奔東門大街。進了柵欄,抬頭一看,隻見一座衝天照壁粉牆畫仙鶴,他就一晃進了大門,開言罵道:“呔!我把你這些龜子龜孫,有能事的出來會會你張三太爺!”這裏正是李雷府第,門內坐著些看門家丁,平日作威作福慣了,乜著眼看了張三一眼,說道:“你這大頭,哪裏來的?在我們李大爺門前擅敢罵起人來,想你活得不耐煩了。”張三又要開言,隻見對麵來了一個人,帶著一條惡犬。隻見此犬,生得十分猙獰,身子足有八尺開外,渾身如黑漆一般,眼似銅鈴,耳如削竹,齒若鋼鋒。用條銅鏈子鎖脖牽住,乃是一條西藏獒犬,力如獅虎。那牽狗的人,乃是山東派來送禮的。這位爺出來,正遇著張三在那罵人,他向張三道:“你敢在此撒野!可知此狗的厲害嗎。”張三大喝一聲:“囚攮的,誰怕這勞什子!”這個爺見張三罵他,心頭火起,用手朝狗麵上一指,又打了一個哨子,將銅鏈一鬆。那犬朝前一竄,把大頭聞了一聞。他此刻把張三太爺的一個肉頭,認做一個大肉圓子,吠一聲撲將過來!張三看見,說聲“不好!”把身子一閃,早已躲過側麵,翻起一掌,夾著千斤氣力擊去,把狗打歪。搶過去,趁勢雙手將狗提起,握住兩隻後腿,嘶的一聲,竟把狗撕為兩半。鮮血淋淋,朝那位爺們劈麵摔來。那人一看,魂飛天外,哪敢迎敵,沒命地跑著躲到裏麵去了。
看門家丁見張三凶猛,齊聲說:“不要放走了他!我們進去回了大老爺,自有主張。”早有幾個乖覺的,直奔南書房,見了李大麻子,雙膝跪下,說:“稟上大老爺,門外來了一個大頭人,自稱張三太爺,走到門樓,開言便罵大老爺,言語十分不遜。小的們攔擋不住,又把山東送來的獒犬撕成兩半。小的們特來請大老爺示下。”李雷這時正在書房與邵青閑談,一聞此言,吃了一驚。忙問邵青道:“老邵呀,這人膽敢罵我,情理難容。你可知道此人來曆?”邵青道:“這人門下倒知道,乃是溧水縣一個地痞流氓,武藝倒十分了得,人稱為沒毛虎。他常糾結城內一夥無賴閑漢,到處鬧事,敲詐勒索,也算得一個地頭蛇。前年聽說他去了山東,地方上清靜一陣,卻不知如今什麼時候又回來了。”李雷道:“老邵呀,他既是這等地棍,你要想個主見,治服了張三,才出我心中之氣。”邵青說:“大老爺要治他不難,沒有別的,快傳四樓教習,帶了打手出去捉拿張三。那時聽大老爺發落。”李雷吩咐:“快請四樓教習。”家人們去不多時,已將教習們傳到,見了李雷,叫一聲“大老爺”,李雷說:“你等速去大門外,快快與我把那沒毛虎大頭張三活捉進來。”四樓教習答應一聲,帶上打手,一齊湧出來。到了大門,隻見那張三仍在那亂罵,引人出來較量。隻見他巴鬥大的腦袋,上頭一根細辮子滴溜溜的豎在頭頂,生得十分威武。好似那:瘋魔癩象差多少,酒醉斑彪勝幾分。
眾家教習齊齊吶喊一聲,團團圍住張三,施展拳腿,來捉拿張三。好個張三太爺,手疾眼快,跳竄便捷,那些教習哪裏是他的對手。從門內打到門外,張三手起打倒一個,腳飛踢翻一雙。端的拳如猛虎,腳似蛟龍!不一時把那些教習打手,打得東倒西歪,有的躺在地下,哼聲不止。有的負傷而逃,幾個家人自知不敵,連忙將大門關上閂起。張三大罵不止,將門打了一會,不能得開,乃喊道:“張三太爺走了!明早再來扒這龜牢。”說著轉身而去。早有外邊幾個朋友,見張三走遠了,才敢露出身來敲門,裏麵才將門開了。隻見哼成一片,慌忙報知李雷。李雷聽說眾教習都被打傷,吃了一驚,叫人把受傷的人抬進內裏醫治,取山羊血衝燒酒去吃,專治跌打損傷。李雷坐在書房,鬱鬱不樂。猛然想起一事,便叫喚邵青前來商議。不知李雷要向邵青說些什麼,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