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裏摘除的野草焚燒著,煙霧繚繞,散發著淡淡的草香,雖有一絲刺鼻,卻不令人厭煩。陳安坐在小院裏,雙腿擱在鄰居爺爺給小孫女紮的小秋千上,微微蕩著。她本想坐上去的,可那細細的繩子和窄板似乎並不能承受她的體重。閉著眼,鼻尖環繞著淡淡的草香,感受著微風拂麵的安心。倘若,能一直這樣,該多好。陳安仰著頭,睜開雙眼,一兩朵白雲懸浮在藍色之中,偶爾飛過幾隻小鳥。天空真美,要是能離它再近一點該多好,陳安想著。
“陳安!”遠處傳來一聲呼喊。“過來搬磚,天天都坐那兒偷懶!”陳安收回搭在小秋千上的腿,憋下心中的無奈。起身,到自家的地方去搬磚。今年6月,她高考結束。今年六月,她家建樓房,需要搬磚的,沒有想象中的自由旅行,沒有權利去放鬆。搬磚的時間總是特別快的,一晃眼,一下午就過去了。在飯桌上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陳安快速的吃完飯,靜靜地在小土坡上等待洗碗。夏天的夜總是來的很晚,洗完碗後,天還沒黑。看著遠處爸媽和弟弟的有愛互動,陳安垂下了眼,照例朝著小山坡走去。她喜歡那兒,可以看見更遠的地方,還能看見日落。耳機中循環播放著一首名叫潮鳴的輕音樂。有人說,有歌詞的音樂是講的別人的故事,而輕音樂卻講了我們自己的故事。凝視著左腿下方的紅色胎記,陳安的思緒便隨著潮鳴的節奏飄遠。這胎記打娘胎出來便鮮紅似血,方方正正的,好似印章。於是,陳安打小就被自家奶奶打趣說,有人給她蓋了章,等她長大了,好順著章來尋她呢!在當時還是小娃娃的陳安深信不疑,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不禁笑自己的年少無知。哪會有人真的來尋我,帶我走?
雖然陳安高考結束,可弟弟陳耀卻還在上初二,並未放假。老家建樓房,除了陳安,似乎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去照顧他的飲食。這樣也好,不用跟他們過多接觸,每天隻負責三餐和打掃,比起搬磚,簡直就是美好天堂。
夏天的雨不如春雨來的金貴,一下便是瓢潑大雨,陳安喜歡這樣的天氣,痛痛快快。某夜,陳安一手提著剛買的速食麵,一手舉著傘,走在街道上。路上行人還挺多,畢竟中學剛下晚自習不是。剛走進自家小區,便感到眼前一片刺眼,突如其來的強光令陳安眯了眯眼,朝前看去,車燈而已。因為小區每棟居民樓的過道很窄,如果有車經過,人是沒有地方可走的。於是陳安走向一旁,等待車輛離開。可等了半天,也不見那車開出來。陳安心下鬱悶,自個兒想錯了吧,或許別人隻是想坐在車裏躲雨?嘿,尷尬!陳安將頭罩在傘下,傘幾乎遮住了前方的視線後,她才慢慢向前走去。才走沒幾步,她便聽見了開車門的聲音,陳安將傘向上舉了舉,便看見,從駕駛位出來的高個子正舉著傘恭敬地開著車門。這誰啊,還有司機開車門,我們小鎮上啥時候來了這麼金貴的人物。陳安雖心生疑惑,但也隻看了一眼便繼續用傘遮著繼續走。“噔~”一聲皮鞋踏在地麵的聲音。陳安停住了腳步,好吧,她好奇了。開車門的高個子不知在哪裏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比高個子還高的身影,目測快到190,身姿卓越,長腿,身材還挺好,寬肩窄腰。陳安心裏默默稱讚著,順著視線向上移。陳安的瞳孔急劇放大,他…他不是…隻見眼前的男人身著黑色薄型風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厚薄適中的唇,臉龐光潔白皙,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是雙眼皮!男人舉著一把黑傘,深邃的眼眸看向陳安,不帶任何情緒。而陳安依舊處於震驚中,這個男人的長相和她腦中想象的人一模一樣,真的一絲不差!試問,誰能接受一個自己憑空幻想出來的人物真實的出現在眼前,陳安現在隻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心髒急速跳動。
陳安甩了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並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這都是巧合,巧合…邁著並不隨意的步伐朝前走著,剛經過男人身旁,陳安聞到一股清香,她愣了一下,這股香,好熟悉,可她並不記得在哪兒聞過。“你還想去哪兒?嗯?”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來,陳安呼吸一滯,僵硬的轉過頭,便和男人來了個對視,抑製住心中的忐忑,弱弱的問了句,“請問你是在問我嗎?”“這兒還有別人嗎?小東西。”小東西?試問她一百多斤的身材很小嗎?“可我不認識你,大叔!”陳安望著男子,義正言辭。其實眼前的男子並不老,充其量三十左右。可陳安不知怎的,就想氣氣他。“沒關係,我認識你。”男子也不惱,反而彎下身子,用手摸了摸陳安藏在傘下的頭。陳安心頭一顫,臉唰的就紅了。雨依舊在下,風越來越大,男子的風衣隨風擺動。陳安打了個冷顫。縱使夏天,下雨的天氣也還是挺冷的。剛打算結束這場尷尬對話然後回家的陳安便感覺腰部被一股力量帶過,入目,是男子的胸膛,感受著對方的心跳。傘早就掉地上了,此刻的她,被男子緊緊的抱著,感覺周圍都是那股熟悉的清香。不知是被嚇得還是怎麼,陳安並未推開他。她感覺自己一點兒也不排斥這個擁抱,反而,心中湧現了一絲留戀。想到,還在下雨,陳安掙脫出男子的懷抱,可此時,她環顧四周,樹木叢生,身旁是清澈的溪流,這哪裏還是小區啊。“你?”陳安用充滿驚恐的眼眸看向身旁的男子,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風衍。”“哦,風先生好!我叫陳安。”陳安習慣性的打了個招呼。可剛說完,就恨不得咬斷自個兒舌頭,現在這個風衍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她幹嘛要自我介紹。“我知道。”充滿磁性的嗓音簡直就是行走的荷爾蒙。“你知道?”陳安抬頭望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風衍一臉疑問,看著麵前日思夜想的人兒,風衍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左腳的胎記,我留的。”這幾個字,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陳安眼中頓時淚光閃閃,“奶奶,真的有人來尋我了?”她不可置信的呢喃著,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好了,別哭,乖。”風衍看著流淚的小東西,心中很不是滋味,用手輕輕的抹去小東西的眼淚。陳安聽了這話眼淚更是止不住了,滿臉淚痕的望著風衍,“你真的來了。”“嗯,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