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禮後背發涼，然而僅是一瞬，麵前的許見山又恢複了他平時那副沉默老實樣，好似剛剛那個暴戾攝人的模樣隻是他的錯覺。
然而程文禮知道並不是，第一次他正式的打量起這個丟在人堆裏都不會被注意的農家糙漢子。
兩人目光相接，一個衣著光鮮，氣質文雅，一個破衣爛衫，渾身透著粗獷，兩個不同背景不同身份的人站在原地互相對視著，壓抑緊繃中混著莫名敵意的氣氛無端擴散開來。
宋瑜沒注意到兩人眉眼關司，他看到許見山有點心虛，剛剛程文禮抱他沒被看見吧？他現在可是要追許見山的，得注意形象啊。
不過看許見山麵色如常，應該是沒有的，宋瑜鬆了口氣，接著又想起自己被他欺負的事，哼了一聲，質問道：“許見山，你跑哪去了？”
宋瑜的語氣是埋怨而透著親昵的，潛意識裏還帶著些撒嬌的意味，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許見山視線調轉，語氣平淡：“太熱了，去塘裏涼快一下。”
宋瑜這才注意到許見山的褲子鞋子都是濕的，一滴滴的水珠從卷著的褲腿滾落迅速被土地氤氳開，無聲無息的。
“哎呀，你這樣容易感冒的，都說了好幾次了也不聽，你以後要還不改我可生氣了。”
宋瑜碎碎念個不停，又讓他趕緊去房裏換衣服，像個一心關心丈夫身體的小媳婦，許見山這才臉色好轉起來。
“程知青來是有什麼事嗎？”
程文禮麵無表情道：“我是來給宋瑜送藥的，正碰上你媽欺負他。”
許見山瞥了眼宋瑜，田素芬會欺負他？她都恨不得哄祖宗似的把宋瑜供起來了，還是......是宋瑜這麼告訴程文禮的？
宋瑜別提多尷尬了，連連擺手否認，這話說的自己像是小學雞告狀似的。
程文禮義憤填膺：“宋瑜，你在怕什麼，剛剛你說許家人人都欺負你，看你們家糟了難就落井下石，你說害怕要我幫你，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跟我回知青點呢？”
許見山黑眸緊盯著宋瑜，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重複道，“許家人人都欺負你，落井下石，你很害怕？”
宋瑜頭皮發麻，許見山這樣實在太奇怪了，簡直像個受刺激要黑化的大反派似的。
都怪程文禮，嘴巴是篩子嗎？什麼都往外麵吐，老天爺，他剛剛就是想博同情故意說的誇張點，這下讓許見山怎麼想他哦。
他尷尬的摳摳手，拉著程文禮的袖子往一邊扯，嘴裏還在對許見山打哈哈，“我剛剛是開完玩笑的，程文禮你不是說你還有事？那你快去辦啊？”
宋瑜拚命對著程文禮使眼色，眼睛都要抽過去了，哪知道程文禮沒走，許見山倒是頭也不回進屋了。
宋瑜趕緊去追，“誒，你等等我啊。”
一點沒管院裏的程文禮，程文禮眼裏泛起譏笑，裝的可真好啊。
宋瑜進屋看許見山褲子也不換，拿著草帽跟水壺像是要下地的樣子，趕緊去拉他的手解釋，“我剛剛那都是瞎說的，是田素芬最近老來煩我，我這才讓程文禮幫忙，就是想讓她以為我爸過不久就沒事了，真的，我絕對沒有說你欺負我的意思，是程文禮他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