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不被理解的人(1 / 3)

斯普蘭格說過,在人的一生中,再也沒有像青年時期那樣強烈地渴望被理解的時期了。沒有任何人會像青年那樣沉陷於孤獨之中,渴望被人接近與理解;沒有任何人會像青年那樣站在遙遠的地方呼喚。

我那時就是這樣。

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有大抱負的人,曾語驚四座地說,為了拯救,我承擔了全人類的孤獨。

而淫賊的說法是,“難道你的屁比別人的香?”

肥婆說,“你自己女人問題、吃飽問題都解決不了,還承擔全人類的問題,帽子有點大,怕你戴不了。綠帽子,倒有可能,因為我聽說痞子牛光明大膽地追小豬了。”

這話刺傷了我,像一個姑娘,眼看著自己被一個流氓扒了衣服,還拍了照,流氓提起褲子,走時再猥褻地笑笑,說幾句髒話。

每每想到自己一事無成,而家中父母含辛茹苦,艱難地生活著,而自己未來前途渺茫,隨之而來的沉重的歉疚感、負罪感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良心上自我譴責,整日鬱鬱寡歡,孤僻、自暴自棄。久而久之,不合群,淪為大家所謂的怪人。

那時就看一些書籍,整日泡在圖書管裏,看那些古人的活法,那些也遇到這樣問題的人。看顏回“一單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夏,回也不改其樂”,起初也如此自我安慰,可沒過幾天,就覺得那是****不如的自我麻醉,無可奈何的意淫式的自我安慰。看到“楊子見歧路而哭之”,想聰慧如楊子者尚且因可以南可以北而不知來日如何而哭之,自己也感懷傷逝。

沒多久,見了我的人,要麼問,“聽說你病了?”要麼就是,“聽說你抑鬱了?”

我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隻見對方點點頭,自言自語,“也是,沒有女人,性格內向,有點偏執”。

一日,痞子牛來宿舍,牽著一隻狗,拿著香腸,指著狗說,“準備給它找一條公狗”。

肥婆吃過肉,正剔著牙,唾了一口唾沫說,“什麼條件的?”

痞子牛說,“至少也是門當戶對的,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又窮又臭的,還惦念著不該得到的東西。我這狗一天三頓吃的都是肉,比有的人吃的還好。”

他說完,又轉過身,對我說,“聽說你和小豬吵架了?最近有點自暴自棄?兄弟,不是我說你,有些東西,莫強求,女人麼,一大堆,別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我說,“你的狗又在亂叫了,讓它閉上狗嘴。”

他就悻悻地走了,邊走邊說,“咱回家吃香腸,不喝稀湯”。

所惡者眾,不是達爾杜弗就是鄉間村婦中人人厭惡唯恐避之不及的毒舌婦,時時流言於我,故意頹敗於我,倘是常人,怕是都有想見馬克思的心了。可那個心懷“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誌的人,豈是那些鼠庸之輩所能擊潰?小人得誌,定會有白雲蒼狗無常態。

我不懼,我心中一直有個場,就是在決勝局尚未揭曉之前,既沒有勝者,亦沒有敗者。

夜裏,看古書,見李贄曾放言“今世俗子與一切假道學,共以異端目我,我謂不如遂為異端,免彼等以虛名加我。”,此語吐我胸中壘塊,大快我心!

隻是朱婷,對我似乎也心存芥蒂了,見了麵,打了招呼,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有次,我在圖書館遇著,見她一個人在看書,我走上前去,見她看的是《海子詩集》,有點沉入,我把手放在書頁上,她驚訝地抬起頭,見是我,就笑了,卻沒出聲。

我有點怯懦,怕她心裏真的受了流言影響,覺得我真是一個異端,怪人,從此疏離,就說,“好久沒和你說過話了,我以為我們之間有些問題,你都不理我了。”

她依舊笑笑,撅著嘴唇,“什麼問題?”

我想她是不是故意要我說出,自投羅網,想反正大家都那樣評論我了,她或許也是那樣認為,就把心一橫,“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不合群的人,孤僻,冷漠,自私,膽怯,自卑而不會討人喜歡的人,人們都這麼說,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就不願搭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