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度少爺。”
“記住剛才那個人了嗎?”
“記住了。”
“給他半年時間好好享受生活,十萬美金的獎賞讓他帶給家人。”
“是。”
“半年以後,一年之內,隨便找個時間把他處理了。”
“是。”
管家說完,退了回去,他沒有詢問白蘭度為何作此處置,他的職責就是聽從,以及在必要的時候進行提醒。隻不過是一個雇傭兵,還沒有到足以引起重視的程度。
白蘭度拉開了厚重的落地窗簾,外麵的月光透了進來。窗簾落下,他坐在窗台上,會議室裏的燈光被阻擋得嚴嚴實實,出身於這片月光中,好像回到了那個人的懷抱裏,略微冰冷但是很舒適安靜,沒有別人的打擾。
他嘉賞那名雇傭兵,因為他用錯了子彈,她沒有喪生。
他懲罰那名雇傭兵,因為他開了槍,他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在眼前發生,每一想起就是一根刺紮進心裏。那根刺總是留在記憶裏翻騰,不得安寧。
他根本沒去記憶那名雇傭兵的名字,沒有必要去記憶一個金錢買來的雇傭兵。在阿基斯構建的國度裏,他們不過是互相需要的共生關係,他花錢買命,他們拿命換錢,一切遵循著等價代換的規矩。
隻是要靠什麼留下李鷺,他們之間的等價代換要靠什麼實現?誰能給他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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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利斯與奇斯終於到達了楊在拉斯維加斯暫居的公寓。兩個人自己開車從高速路上過來,一路風塵仆仆,奇斯更是麵目冷硬,渾身上下散發襲人的殺意,埃利斯感覺自己簡直都要生鏽了。
他和奇斯穿著同色調的長風衣,埃利斯的狙擊步槍藏在大提琴箱裏,奇斯的工具都藏在中提琴箱裏。兩人就好像是一對室內音樂演奏組合。
從地下停車場上來,公寓侍者看到他們立刻就迎了上來,想要幫他們提行李。
埃利斯伸手阻止了,他微笑地對侍者說:“不必了,這大家夥還是我自己來比較放心。”——彬彬有禮,堪稱紳士風度的典範。
埃利斯身高腿長,大提琴琴箱被他像背槍一樣負在肩後,顯得十分輕鬆。深褐色的長風衣緊緊包裹著出眾的身材,上圍開了三顆扣子,露出黑色的高領毛衣,顯得腰身緊窄。
據說每個人在與人交往的時候都有一個心理安全距離,而在麵對出眾的人物時,這個心理安全距離就會變長,似乎他們的魅力就是一種依靠空氣傳播的毒素,會侵染到自身的控製範圍。
侍者不由自主幹咽了口口水,放棄了殷勤的服務,禮貌地將兩人引入電梯間。
楊住在靠近樓頂的一層,進可攻退可守,位置妙極。按響門鈴,兩個人乖乖站在一步之外的距離,讓門內的人能夠透過貓眼看個清楚。沒過多久,門打開了,楊穿著羊毛襪子站在門裏的木地板上。個人衛生打理得很好,就是臉色看上去有點差。
他的目光先在奇斯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後掃過埃利斯,自己退開兩步讓他們進來。
埃利斯友好地拍他肩膀說:“才多久不見就長進這麼多,容得下外人進你的老窩了,不怕我們搞髒?”
楊揉著鼻梁,顯得很累,說:“這是租用的,不算是我老窩。”
奇斯陰沉的冷臉漸漸變了,他驚訝地看著楊。
“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楊不悅地說,“你最好不要在我的地盤裏到處放殺氣,我會忍不住動手。”
“我好像認識你?”
楊不再理會他,對埃利斯說:“風衣掛在衣帽間裏,不要帶進去。”
埃利斯是個粗放型的好好先生,他一邊脫衣服,一邊對奇斯說:“你這是開玩笑嗎,他就是楊啊,輕騎兵學校裏被當成人質抓起來的那個,最後還是你救出來的。說起來,引為我們那一屆的美談哦,說是英雄救美人之類的。”
“埃利斯!”
“好好,我不說還不行?說你是美人,又不是說你是野獸,著急什麼。”
奇斯將信將疑,總覺得遺漏了什麼。他對東方人的麵孔特征十分不敏感,可是還是能感覺出除此之外應該還有過接觸。
“你是不是最近曾經在洛杉磯的一個酒吧裏當調酒師?”他問。
埃利斯說:“是的啊,原來你們這幾年也有接觸的嘛。”
“埃利斯,以後外交公關之類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很容易把不該說出去的東西說了。”楊說。
“咦?有嗎?我的嘴很嚴的,當年在輕騎兵學校你不是和我在一起的嘛,那些大刑伺候都不能讓我開口。”埃利斯為自己辯解,不過看上去是滿不在乎的,楊同意他的觀點也好,不同意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