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死了,他死的時候剛剛過了50,就現代人的壽命長度來看,這算是相當短命了,可是對太宰治這個人來說,簡直是難以想象的漫長時光。他本來以為那天的偶遇不過是一場胡亂且怪異的夢境而已,誰知道到了晚上,一個穿著一身黑色浴衣,腦袋上還有著一根獨角的男人出現在了他的夢境裏,隨後用一種近乎預言一樣的幻術,將他的世界的未來展現給了他看。
世界被毀滅了,並不是因為有誰在書上寫了什麼,而是更單純的,本來就是架空的世界,世界基石又有著奇怪的,不能被超過兩個以上的人知道的限製,所以當基石的存在被更多的人知道了之後,世界就開始變得不再穩定,變得宛如狂風中的風箏,更致命的是連接風箏和世界的那根線還在不斷地被磨損。
用不了多久這根線就會被磨斷的,特別是當他不在了之後。
太宰治看著世界像是書上的文字被人用橡皮擦掉一樣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回歸於虛無,就像是一切都不曾誕生那樣,他唯一想要保護的那個人,也跟著一起消失不見。
看到這些,太宰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心情,他就像是個木偶一樣看著這一切,直到對方離開。
但是等他醒來之後,他修改了原本的計劃,他沒有從樓頂上一躍而下,而是根據自己的安排,看了一場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之間的戰鬥,確認他們之間確實可以合力製造出特異點之後,就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芥川,然後讓芥川銀自行選擇到底要不要跟芥川龍之介走。
之後他作為portmafia的首領,為了能盡量保證世界的穩定,他雖然還是將橫濱打造的跟密不透風的鐵桶一樣,可是他開始不再那麼過度工作,甚至不得不為了延長壽命而開始養生。
一直到他四十六七歲的時候,他再一次見到了那個黑頭發的鬼神,鬼神告訴他,世界已經穩定了,他手裏的那本書已經不會再起作用,他可以自由處置。並且從那之後,他也不需要再勉強自己了,他自由了。
太宰治卻有種愣神和恍惚的感覺,他為了保護織田作之助,花了四年時間不眠不休地瘋狂布局,可是這一切在四年後被告知,雖然不是無用功,卻也作用有限,想要真的保護好這個世界還得他活著。
於是就又活了二十幾年,活的甚至比以前的時間還要漫長。
織田作之助還是成了他的朋友,雖然不能像是另外的世界那樣嬉笑打鬧,卻也是可以閑暇之餘坐在一起喝杯酒。
而等他真的活到這個年歲的時候,他卻有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自己成功了對吧?拿這樣的話,自己是不是可以去死了呢?然而等他真的站在自家大樓的樓頂時,他卻沒有了那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
搞什麼啊這都。
忽然放鬆下來的太宰治很快就衰弱了下來,他的身體其實一直都不怎麼樣,年輕的時候過度作死、壓榨身體以至於傷了根基,就算之後好好養生了也養不回那些年被他敗掉的身體底子,再加上他又不喜歡運動,如今神經不再那麼緊繃,身體立刻就衰弱了下來。
又過了兩三年,他就很平靜地在睡夢中死掉了。
這一次他死掉和以前他想自殺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這一次他是真的做足了準備,在發現身體衰弱之後就將自己的位置交了出去,徹底地在海邊的別墅裏養老。書也被他想辦法藏起來了,他自然知道這種東西銷毀最好,可是人類總是這樣有著僥幸心理不是嗎?
“不過地獄居然是這樣的麼?”太宰治站在黑漆漆的通道麵前,有點猶豫地左右看了看,巨大的通道裏來來回回地擠著很多人,大部分的人看起來都很年輕,也有不少看起來年紀很大的和年紀很小的,很多人都穿著純白的壽衣,還有一些人穿著病號服又或者其他什麼正常的衣服。
對太宰治來著,隻需要一眼他就能分辨出來那些死者的身份和死因,但是這似乎並沒有什麼用,因為很快他的麵前就出現了地獄的看門人,兩個身形高大且壯碩的……呃……牛頭馬麵?
他略有些驚悚地看著有著豐滿身材的牛頭馬麵用著嬌俏的女聲,然後毫不猶豫地將所有想要從這條通道的另一端逃離的亡者輕鬆地擊倒,然後扭曲成奇怪的形狀,這種待遇他是絕對不想要的,他趕緊往前快走了幾步。
快到出口的時候,他聽到了後麵傳來的聲音。
“啊啦,人家是不是看到太宰君了?”
“討厭啦,牛頭,太宰君現在正忙著呢,哪裏有空來這邊玩?”
太宰治忽然覺得有點不太妙,自己還真的掉進了這個有“太宰治”在的地獄裏了嗎?他可以不繼續往前走嗎?
然而龐大的人流量根本不會允許他在一個地方多停留一會,很快他就被擠著往前走了好些步,徹底離開了巨大的通道,來到了一個大概是三途川入口的地方。
太宰治有點不情不願地隨著人流走上前,三途川入口處是傳說中的奪衣婆駐守的地方,看起來枯瘦的老太婆在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下,但是還是非常迅速地將他身上原本的衣服全都扒了下來,那動作流氓得讓他都有點受不住。
“唔,重罪呢,拿去換上。”奪衣婆看著完全將樹枝壓彎了的衣服,隨手將一套白裝束丟給了他,“你自己去淌河,你是上不了橋和船的。”
連忙換上白色浴衣一樣的衣服,太宰治愣了下,他甚至沒去管自己腦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白色三角巾,抬頭朝著那邊的三途川看過去,就看到三途川上的隊列被分成了三道,過橋的人走的很輕鬆,但是人很少,其次是乘船的,人數最多,最後是淌水過去的,人數比起坐船的要少一些,但也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