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最後的敬意(1)(1 / 3)

“沉寂了一年半之久的Ray複活!?”我叼著牙刷不禁衝報紙擰起眉毛,“胡說八道也該有個限度吧?”

再往下掃一眼,滿篇都是Ray的資料介紹,事件回顧,以及專家座談之類的東西,看這種玩意簡直是浪費生命,於是我順手把報紙揉做一團塞進了牆角的垃圾筒。

裝紅茶的杯子空了,到廚房一看已經沒有熱水了,連最後一塊三明治也在昨天晚上看書時吃完了,冰箱裏更是一無所有。

肚子餓得很,但又不想叫外賣或者出去吃,我瞪著茶幾上的空茶杯與三明治的包裝紙,真的很想自暴自棄地對它們念一次“急急如律令!三明治與紅茶冒出來!”

……雖然我也知道,嚐試與否的結果都是一樣現實得無趣。

“這還真是個沒有愛與夢想的世界。”我一邊不負責任地抱怨著一邊往身上套風衣,走到玄關處時又折了回來,之後衝鏡子裏的年輕男子一笑:“喂,你忘了隱形眼鏡。”

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懷表,上午九點整。

看來這下子我要毫無懸念地遲到了。

一小時後,我走出櫻田門的地鐵站,視線所及之處是座落於東京都千代田區的名建築——日本東京警視廳大樓,我衝它打了聲口哨之後信步閑庭地走了過去。

日本的四月是櫻花盛開的季節,我沒有什麼花粉過敏症,但就是對這種花喜歡不上來,連同盛產這種花的國家——這個國家的生活節奏過於急促,像我這種天生缺乏緊張意識的人是不可能適應得了的——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常以“櫻花樹下埋藏著屍體”作為休息時間裏與女同事們之間閑聊的話題,雖然這與我的職業配合起來顯得尤為不倫不類。

一走進警視廳大廳,谘詢台裏的警員立刻向我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我點點頭後徑直走上樓梯。

不要懷疑,我不是來報案,我是來上班。

“我謹代表國家政府及人民大眾利益”,乍聽起來這的確是句很炫的台詞。自然,如果把警察當作職業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國家級公務員”的頭銜一旦用來修飾“警察”,那麼事實就並不像想象中的那般華麗。迄今為止我短短的警察人生告訴我:所謂警察,也不過是有個華麗頭銜卻異常樸實的可憐存在罷了。

就比如我也很想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咬著白色的手套跨過橫在案發現場的警戒線,之後叫來工作人員詢問案件情況,等記錄完全之後甩著風衣匆匆離開現場,隻留給眾人瀟灑的沉默背影……而實際的情況卻是這個現實的世界並不會真像推理漫畫與小說所講的那樣凶殺案隨處可遇,我剛調到警視廳不到兩周,所做的工作也不過是整理資料與參加會議,下了班之後拒絕同事“隨便去哪家小店喝酒打發時間”的邀請,擠地鐵回到警視廳配給我的簡陋公寓看書睡覺而已。小川警部雖然對我說馬上就會有大型的搜捕行動,然而想象中的燈光齊聚,在眾目睽睽之下我把手銬“哢”地套在犯人手腕上這一幕實現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更叫人憤怒的是,作為時刻把生命係在一念之間的國家級公務員,我所得到的工薪到頭來連買一張音樂會的特等席入場券都不夠。我並不是個對金錢很執著的人,隻是一想到我的一位在美國國家安全局(NSA)工作的朋友曾經很開心地對我說“就算我現在辭職什麼也不做,積蓄也足夠花一輩子了”時,心裏還是不禁充滿了苦澀。

搜查一課的辦公室裏並沒有幾個人在,本來就很寬敞的辦公室此刻顯得更加空曠,我徑直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把堆積如山的資料厭惡地往左手邊攏了攏,之後把兩隻腳扔在桌子上攤開昨晚沒有讀完的小說繼續看起來。

“哦禦景君,你來了。”這時門口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會議結束了麼,北野前輩?”我望向走進來的男子問,北野英司,25歲,CAREER出身,階級和我相同,擔任警視廳搜查一課警部補,有著叫人看起來很舒服的五官分布,處世嚴謹行事謙遜,對人又和藹,實在無法叫什麼人討厭起來。

其實警視廳並不像大多數人想的那樣民風樸實,當初我的加盟並沒有迎得同僚們的熱烈歡迎,當然這也不排除我本人天生就不具備什麼討人喜歡的因素,剛來上班的時候,除了我的頂頭上司小川警部肯熱心地指導我以外,對我很是照顧的同僚就隻有北野英司前輩了。

“是啊,小川警部為你的缺席非常氣憤呢。”他笑著歎了口氣,“還說叫你來了之後就馬上去見他,禦景君,你可千萬要活著回來呀!”

我咧了咧嘴,之後在他愛莫能助的目送下走了出去。

“為什麼遲到?”辦公桌後麵的小川警部雙手交叉地拄在桌子上臉色鐵青,我甚至能預感到暴風雨就在咫尺。

“抱歉,警部,”我坦白,“我睡過頭了。”

我的上司泄氣地長歎了一聲,緊接著是可以穿透人耳膜的怒吼:“禦景風警部補!你以為我會原諒你這種借口麼?你到底有沒有身為一名警察該有的自覺與責任心?你難道不為自己的散漫感到羞恥麼?!”他一口氣吼完之後立刻端起麵前的茶水一飲而盡,我則站在他麵前低眉順眼地裝出一副虔誠懺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