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哈得遜河口；
整個大都市；
是巨大無比的鋼架；
人生活在鋼的大風浪中。
鋼在震動；
鋼在磨擦；
鋼在跳躍；
鋼在飛跑。
公路上；
橋梁與橋梁交叉在一起；
那些伸向天邊的；
長長的鋼的橋梁；
像有力的臂腕；
把許多島嶼連接起來；
構成了一個大紐約。
曼哈頓；
所有島嶼的中心；
太多的摩天大樓；
鋼鐵與玻璃的懸崖絕壁；
它們中間的無數峽穀裏；
流淌著車輛的洪流。
在峭壁之下；
看不見太陽；
看不見林木；
找不到常春藤；
找不到鳳尾草。
百靈鳥和夜鶯；
隻存在教科書裏。
要是說鋼是大都市的肢體；
那麼電就是大都市的血液；
任何一個毛細管；
都漩流著電；
電是我們時代的神；
它支配著一切；
一切都在追趕速度；
人在追趕中求生存；
時間在奴役著人類；
金錢在驅趕著時間。
世界上所有種族的人；
都擁擠在這個都市裏；
還有為數眾多的黑人；
時代廣場、哈林區；
日日夜夜；
蒸發著肉欲的氣息。
搖滾音樂的時代；
和一切噪音一起；
而且比賽著；
看誰的聲音更響亮。
當夜幕下垂；
大紐約的萬家燈火；
比任何幻覺更絢麗；
但是；
有誰能靠幻覺生活呢。
現代美術館；
鋼的雕塑；
電光的繪畫；
構成奇麗的幻景；
千百種的奇思怪想；
都在這裏出現了；
物欲世界的峰頂；
有人進入天堂；
有人進入地獄；
而自由神；
隻是一個影子；
孤單地挺立在；
河流對岸的一個小島上；
茫然地看著這個大都市。
一九八0年十一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