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愛,她太空白,所以看到一雙憂鬱的眼睛,就讓她瞬間如水彩一樣把那張空白紙渲染了。
劉國權把所有人為的責任歸結於毛鉛華,把所有非人為因素歸結於錢,就是沒有總結自己,他說:“我是一個老黨員,知道分寸。”他此時的分寸已經錯亂了,而周寂的分寸卻逐漸成形。
周寂打開保險箱時的確大吃一驚,裏麵是10根金條和一個日記本。周寂打開日記,就看到這段話:“親愛的,我就要離開了,這些東西對我已經沒用了,留給你算個紀念。如果你願意就放在記憶裏,算是給我留一塊思念的地方,如果你不願意就把它拋在風中,這樣就讓我在風中知道你的信息。但我希望這些錢最好能做些善事,人有罪,錢無罪,即使給‘希望工程’也算是種用途。”
這樣的話周寂能背出來,並無新意,他也不覺得奇怪。他隻是繼續翻看日記,想從中尋找線索。這本楊德康日記的內容與前一本並無太大差異,都是日常瑣事,最讓他奇怪的是從頭看到尾絲毫沒有發現楊德康自殺的痕跡,隻是看到很多地方都用大字寫著“毛鉛華”的名字,難道毛鉛華是楊德康自殺的主要原因?那麼到底因為什麼讓毛鉛華一個“弱女子”決定了楊德康的生死?
他有些失望,漫不經心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了在厚厚的日記本上一個暗槽裏的U盤,他立刻把它插進電腦。不一會,這個U盤裏的內容就讓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裏麵是關於楊德康的所有,包括他如何與毛鉛華勾結零收購紅藍證券的交易,還有這幾年的財務報表。楊德康用文字記錄了他的發家曆史。
1991年5月6日,天氣晴
這個日子對我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也是我不願意的,可我必須要走這條路。兩百萬不多,可即使我賣房子賣地還上,就能免受囹圄之災嗎?
不能,既然不能,我隻能逃。
真他媽的倒黴,那算是詐騙嗎?宏源公司的老總腦子都進水了,不從他手裏賺點錢從哪裏賺?逮著冤大頭不賺老天爺都不答應,我最多就是替天行道。
5月7日
真的要感謝生病。都說“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可如果不是生病,我就在牢裏待著,就是因為有了錢才要讓我蹲大獄,這世道還上哪裏去說理?
6月8日
我的病好了,錢卻沒了,人還在,名字卻沒了。楊德康這個名字好聽,可我還是喜歡原來父親給的名字,可惜鄭天益這個名字以後隻能在心裏了。
逃的滋味兒真不好受,不敢聽見警笛聲,不敢去大城市,郊區空氣好,但錢少,我一定要去城市,還要去北京。
7月8日
我之所以記清楚這個日子是因為我終於決定賣水果。第一次拋頭露麵還真的有些不習慣,多年不用的胳膊腿已經沒有了力氣,可我必須要堅持。
這一天我賺了78塊3毛。
8月15日
這一個月就跟城管捉迷藏了,賺的錢剛夠飯錢。
還有我自己,很多次顧客上門卻都被那“嘀嘀”聲擾亂了,我怕,我隻能跑,我不知道警車是不是來抓我的,我隻有拚命地跑,這也是我能夠躲過城管的原因吧。
9月2日
蒼天不負有心人,我還是摸清了城管的心理,不就是送錢嗎?尤其是那個愛抽煙的,給他幾條好煙我就能隨便擺攤。為什麼我是詐騙,他就不是?誰能給我答案?這有區別嗎?
10月18日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月的日子就好過了。賺了2000塊,加油!
……
1992年3月8日
今天既是三八婦女節,又是我事業的第二高峰,我終於成功地從擺水果攤到批發水果了。期間的辛苦一言難盡。
5月5日
整整一年了,我的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我想他。
十分地想。
聽說她又和別人結婚了,聽說是為了兒子,要是為了兒子,就隨她去吧。
我不能給她寄錢,又不能……我該怎麼辦呢?
……
1993年4月3日
老子到北京了,手裏有30萬。老子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可是到北京該幹什麼呢?難道還賣菜賣水果?
4月10日,天氣晴
炒股,我決定炒股了。
5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