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和季薑走在偏殿,幾個人正在裏麵嘻嘻哈哈說得起勁,其中一個人公然坐在楚王的王座,把腳擱在禦案上。見楚王進來,幾個人停止了說笑,那坐在王座上的家夥像是其中為首的,冷冷報了一眼楚王,腳也不從禦案上放下,道:“楚王,你好大的架子呀!把我們哥幾個晾在這裏,自己跑到哪兒快活去了?”
季薑怒不可遏,正要開口說話,楚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道:“勞各位大人久等,是我的不是。”
那使者從鼻孔裏“哼”了一聲,道:“陛下有詔旨,問你兩件事。”
楚王,道:“臣恭聆陛下詔詢。但有所知,知無不言。”
那使者道:“第一件事,西楚餘孽鍾離味,是不是躲在你這兒?”
楚王回答得很幹脆:“不是”
“第二件事,”那使者說到這兒,臉上的神色忽然變得很鄭重,離座下階。走到楚王跟前,低聲道:“鼎心是不是在你這兒?”說完,目光灼灼的盯著楚王的臉。
楚王神態平靜,道:“我不明白上使大人的意思。”
那使者盯了他半天,才悻悻地道:“明不明白你自己心裏有數。陛下還會派人來的。楚王,你最好識時務一點!”
說完,那使者一揮手帶著眾人走了。季薑又氣又恨,道?:“大王你還沒失勢哪,他們怎麼就敢這麼囂張?簡直是狗仗人勢!”
楚王搖了搖頭,道:“還會有更囂張的。”
一個月後,更囂張的來了,當時楚王正和季薑在泗水漫步。
泗水兩岸綠柳成蔭,夕陽斜照,平闊的水麵波光粼粼。季薑心事重重,無心欣賞這些美景。楚王卻悠閑地用一根柳條指點著道:“季薑,你看,這泗水源出你們齊國蒙山,流到我們楚國境內,蜿蜒千數百裏,經過我、項羽和當今皇帝的家鄉。似乎冥冥之中,我們這些人的命運注定要糾結在一起……”
遠處有馬蹄聲傳來,季薑向聲音來處望去,見一隊人馬漸近,到了近前,那些人勒住韁繩停下,為首一人身著錦衣,頭帶錦羽冠,一望而知是皇帝的貼身侍衛。那人下了馬,手持一枚龍首銅符大搖大擺地走過來,道:“奉陛下詔,命楚王二事!”
楚王道:“請上使吩咐。”
那人道:“第一件事:盡速緝拿要犯鍾離味,不得有誤!如有窩藏縱放之事,按律嚴懲!”
季薑再也按捺不住,大聲道:“誰有資格懲處我們大王?!問問皇帝,他的江山是誰替他打下的?按律嚴懲?呸!不要說我們大王沒有窩藏鍾離味了,就算窩藏了,我們大王也是為皇帝滅了項羽,難道還抵不上一個……”
楚王止住季薑,向那人道:“臣謹奉陛下詔。還有什麼事?”
那人走近了一步,手一伸,沉身道:“陛下命你把鼎心交出來.”
楚王搖了搖頭,目光望向泗水,道:“我沒有這東西。”
那人又逼近一步,低聲道:“要麼是王位,要麼是‘鼎心’,你自己挑!”
“王位?”楚王一笑,解下頭下的紫金王冠,遞到那人麵前,“拿去吧,富貴於我如浮雲.”
“呸!”那人惱火地一揮手,道:“陛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等著接受廷尉的傳訊吧!”說完回身上馬,撥轉馬頭,向來路而去。
季薑道:“什麼是‘鼎心’?居然拿奪爵刑訊來威脅您?”
楚王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原想是將它留給將來的,也許那時的人會有足夠的智慧解開它的奧秘,可現在看來,是等不到了。我享受尊榮已太久,不可能忍受得了那些折磨苦楚了―――”忽揚聲道:“上使大人!”
前方馬上那人勒馬回望。
楚王道:“鼎心其實我已給過你了,是你自己不要。”說著,倒過手中的紫金冠,伸指在其中一擰一按,“喀”的一聲輕響,一枚小小的亮晶晶的銀白色薄片立時出現在他指間,“是這東西嗎?”
那人眼睛一亮,臉上現出驚之色,道:“啊!就是它!就是……”
楚王手指輕輕一彈,那亮晶晶的小薄片飛了出去,在空中翻過幾個身,掉入了水波輕漾的泗水河中。
“你?!”那人又驚又怒,來不及發火,盡快指揮眾隨人道:“快!快!還愣著幹什麼?快下水,快下水啊!全給我下水去找!去找!”
楚王看著他們手盡快腳亂地折騰,慢悠悠地戴上紫金冠,道:“上使大人,請你回去轉告陛下:如果陛下是明君,沒有九鼎也一樣,如果陛下是昏君,得了九鼎也枉然。再神奇的器物,也不能使殘暴的統治永存。要想長治久安,就對百姓好一點吧!”
那人沒空搭理楚王,在河邊跑來跑去,急吼吼地道:“找到了沒有?找到了沒有?快找、快找啊!”
岸上那人欣喜若狂,連聲道:“快拿過來!快拿過來!”
那片小薄片到手,那人小心翼翼地將它擦幹包好,放入一隻墊了絲綢的匣子裏,貼身收好。然後狠狠地瞪了楚王一眼,上馬率眾離去。
季薑道:“怪不得大王要特地親手設計這頂紫金冠,原來要拿這藏寶啊!哎,大王,你既然藏得那麼好,又何必拿出來讓他們搶到手?”
楚王目視前方,淡淡地道:“他們得到的隻是一片廢物―――那東西一見水就完了。”
季薑道:“到底是什麼啊?那麼丁點大的東西,扔到河裏還要下去撈,他們怎麼就這麼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