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在開封城中住了這麼些年,對於周王朱橚自然不陌生。
永樂皇帝朱棣當初打的是奉天靖難的旗號,可一旦坐穩龍庭,手段卻不比建文帝軟。那些個曾經以為兄弟當權比侄兒當政更好的藩王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了黴,就連曾經借兵給朱棣的寧王也被封到了南昌,手中的兵權幾乎被消奪殆盡。倒是從雲南回歸的周王朱橚因著是朱棣的同母胞弟,又不管政事,日子還過得比較逍遙。隻看此回新年朝覲,其他藩王都回了封地,周王卻仍留在南京,便可見朱棣對這胞弟仍有所不同。
前幾年張越還曾經跟著父親前去周王府拜壽,但王府內眷自然不可能見到,因此今天還是第一回見這位陳留郡主。雖隻是第一次,但觀其言知其人,有那一通猶如疾風驟雨卻字字在理的數落在前,這陳留郡主的人品脾性自然一清二楚。眼見張斌張瑾一瞬間變成了啞巴,狼狽不堪地被人掃出了涼亭,他不禁微微笑了笑。
撞到了一塊了不得的鐵板,張斌張瑾惟有自認倒黴,可看到張越那嘲諷的笑容,兩人卻吞不下這口氣。張斌狠狠踢了那個一把就被人推開的護衛一腳,厲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郡主既然說了要騰地方,還不把這幾個杵在這裏礙事的小子統統趕開!”
聞聽此話,剛剛蔫得猶如打了霜黃瓜似的兩個護衛頓時有了精神,氣勢洶洶地就朝張越四人逼了過來。就在此時,斜裏卻冒出了一聲輕笑:“郡主剛剛說的是把涼亭中的人趕出去,把涼亭騰出來,可沒涉及其他人,兩位越俎代庖,莫非沒聽見郡主鈞命?”
說話的正是那頭戴紗羅花飾巾的少女,而陳留郡主在聽到這話之後,立時柳眉倒豎喝道:“本郡主是讓你們滾,誰讓你們捎帶上別人!若是你們再不知好歹,休怪本郡主讓人幫你們滾回去!”
發覺今日已經吃定了虧,張斌張瑾即便心中再怨毒,此時也隻得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咽。兩人看也不看那些被人扔出涼亭的東西,對陳留郡主微一躬身,氣咻咻地帶著護衛小廝回身就走。礙於有惹不起的人在場,兩人也不好撂下什麼狠話,臨去時也就狠狠瞪了張越一眼。
“河間王和英國公俱是英雄蓋世,家裏怎麼會出了這樣沒用的家夥!”
陳留郡主餘怒未消,衝著那幾個離去的背影又惱火地瞪了一眼,旋即又轉過身來。她隻是隨眼一掃房陵孫翰和萬世節,卻在張越臉上打量了許久,這才正色道:“唔,那兩個家夥既說你是祥符張家的人,那我們也算是同鄉。不過,要不是剛剛你那兩句話說得頗有些骨氣,我才懶得多事。希望你今後真能做到功名直中取,別讓那兩個沒出息的小子看了笑話!”
說完這話,陳留郡主便不再看張越,也沒有往那涼亭中歇息的意思,而是轉身親密地挽住了那頭戴紗羅花飾巾的少女,卻是不複剛剛的正經,而是露出了天真爛漫的笑容:“綰兒妹妹,我父王一向自負棋下得極好,平素就隻服姚少師,誰知道今兒個竟在你手上連輸三盤。你可得好好教教我,以後我也能多贏他幾盤,省得他老說我一手臭棋……咦,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