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皂隸知道張越一向性子和善,這回出手又給賞錢,哪裏還有不答應的道理,當下自是連連點頭,很快便溜出了門去。而張越則是回到了自己的那間屋子,見同在一間屋的兩個同僚都在奮筆疾書寫著什麼,他也就不去打擾他們,自顧自地在桌前坐了看書。
未時三刻不到,張越就收拾好東西出了屋子。從那皂隸處得知這一個多時辰中石亨竟是耐著性子一直呆在茶館中,隻是實在閑不住的時候起身走了幾步,他不禁很是意外。等出了大門,他看見彭十三已經牽著馬等在了那裏,知道讓牛敢捎帶的口信帶到了,就上前與其分說了幾句,然後就到茶館中把石亨帶了出來,三人一起上馬往府軍前衛校場趕去。
四人才剛剛到了地頭下馬,另一邊的方向便是一陣煙塵滾滾,不多時,就隻見幾十個人簇擁著朱瞻基疾馳了過來。為首的朱瞻基一躍跳下了馬,見張越帶著人上前施禮,他便隨便搖了搖馬鞭子:“好了好了,這又不是宮裏,沒人挑你的禮數。元節,你到開封一去就是一個多月,讓我看看你之前的騎射功夫可有荒廢!”
聽到這話,張越不禁笑了起來。自從隨朱瞻基常常到府軍前衛操練騎射,也不知道是被朱瞻基嫻熟的弓馬技巧給刺激的,還是之前戰場經曆大大鍛煉了他的身體,抑或是那賭鬥著實太磨人,他的騎射功夫如今竟是很有了些長進。隻不過,回開封安葬祖母期間,他總不好練習這些,因此,接過朱瞻基遞過來的柘木弓,他登時覺得有些手生了。
拉了拉弓弦試了試手,他瞥了瞥身後躍躍欲試的石亨,還有滿臉無所謂的彭十三,略一思忖便策馬向朱瞻基靠近了些,隨即說道:“殿下,這次還是照先前那樣三人比鬥如何?老彭自然是帶了家夥的,那個小的卻沒帶弓箭。”
雖說製式弓箭乃是管製之物,但朱瞻基自然信得過張越帶來的人,大手一揮便府軍前衛軍官又拿上來一副弓箭。他倒是見過彭十三,上下一打量就笑了起來。
“上一回你帶來的四個人力氣固然是大,準頭卻是不行,結果慘敗了給我,這回幹脆就把英國公最親信的部曲都給拉來充數了?另一個是誰?看著虎背熊腰,隻希望別像那四個。這一次端午節禦前也會有擊毬射柳的比試,咱們正好提前操練。今天規矩還是和從前一樣,誰若是輸了便負責洗刷所有馬匹!完事之後,咱們就去城外府軍前衛營地看銃兵營演練!”
這已經是張越極其熟悉的老規矩了,他自然不會提出異議。瞧了瞧滿麵堆笑的陳蕪等人,他不禁想起朱瞻基萬一輸了,恐怕就是這幾個太監頂缸,嘴角便露出了一絲笑容。一夾馬腹和彭十三石亨會合,他將弓箭遞給了石亨,把規則一一說了,看到彭十三渾然沒事人似的,石亨卻很有些緊張,他少不得就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後者的腿。
“把你平日的本事都拿出來,要是能在皇太孫殿下麵前好好表現,別說承襲父職,就是再上一步也未必可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自己好好把握!”
話雖這麼說,他自己卻也嘀咕了起來。雖說這騎馬射箭從來不是他的擅長,但想當初他能夠碰大運射中了韃靼軍旗,如今二三十回了,他也總該贏一次吧?至於石亨……所謂野心都是在執掌大權的時候慢慢助長的,就算此石亨真是彼石亨,他也有把握能用好。
畏名而不敢用,未免無膽;敢用而不能製,未免無謀。石亨如今還年輕,大有可塑性,錯過了浪費了就可惜了。畢竟,無論眼下那些勳貴還是未來那些勳貴都是不好節製的。
石亨被這簡簡單單兩句話激得背心發熱,看見張越和彭十三伏在馬背上疾馳了出去,那位身穿大紅織錦袍子的皇太孫也帶著兩個衛士追了上前,他忍不住使勁咬了咬舌頭。好容易才恢複了心中冷靜,他立刻一甩韁繩奮起直追。
不就是射柳嗎?要是他能夠大顯身手,看那些兵部的人還敢為難他!
就在校場中呐喊助威陣陣的時候,一隊浩浩蕩蕩的車駕正好經過這裏。居中的那輛馬車上一聲令下,車速便放慢了許多。馬車上的一個人挑起車簾,召來一個隨從命其打探究竟,等聽說了內中情形,她立刻摔下了簾子,沉聲喝道:“走!”
盡管沒有看到自己想找的那個人,但一想到還囚在西苑中受苦的李茂芳,永平公主就感到心裏那火一陣賽一陣地旺盛。她已經都籌劃好了,這一次一定會把兒子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