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是豬八戒還是豬無能。”
“啊？”莊丁不禁大吃一驚，“你能聽得懂我們說的陝西話？！”
“我當然能聽懂了，我小時侯就在陝西呆著-----我爺爺家就在陝西，原來是在渭南，聽說這兩年也搬到西安去住了，後來我爸和我媽離了婚我和我媽就回外婆家河南登封市去住了。“魚樂語氣平靜，而在莊丁乍一聽，心裏怦然震動，竟引以為同是天涯淪落人，鼻子發酸，悠悠然沉默了半天，“這麼說，我們應該還算老鄉嘛，”也不忘調笑一番，“老鄉見老鄉，心裏喜洋洋-----”
“誰跟你老鄉啊。”
“你爸爸不是陝西人嘛，雖然……”
“那也不見得。”魚樂突然有些惱怒。
“我也沒說你一定……”莊丁也有些理屈詞窮，他感覺自己似乎有些畏忌魚樂，隻要她稍微有些慍怒什麼的，他就害怕她真的生氣了，喃喃地點頭，“沒說你一定……對不起，我還是不說了，其實我也不比你好到哪裏去，小學的時候我的父母就雙亡，還是我爺爺一手把我養大的，一直到供我上大學-----到我大四畢業前他才安心死去。”聽他如此說，魚樂的臉色有所緩和，甚至有些戚戚然，“你說你上小學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
莊丁點了點頭。
“都、都是得、得什麼病死的？”
“我媽是得病死的，我爸不是，”莊丁就象在回憶自己小時侯一次遊戲一般平靜，“我爸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是個瘋子，他是自殺的，我媽是得了癌症。”
“哦。”魚樂戚戚然地支應了一聲。
“聽說我爸在我出生前就發瘋了，你也知道，咱們國家有那麼一個特殊的年代，就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我爸瘋了的，當時我爺爺被當作封建迷信的代表巫醫經常挨批鬥，動不動就被拉到台子上挨鬥，下麵有人擰掐往他身上扔瓜果皮、吐痰，甚至有些老女人拿著自己還沒倒尿的尿壺倒扣在他頭上，我爸當時年輕氣勝，看到自己的父親被整成那樣就跳出來護，就被他們打上一頓，但有一次，那些人要我爺爺****，我爺爺已經被整得奄奄一息，他們還叫我爺爺****，有一個家夥當下就扒下褲子，在地上拉了一泡屎，還對我爺爺說，對他很照顧，新鮮的，熱騰騰的，他最好趁熱吃，免得辜負勞苦人民大眾的好意，我爸就跳將出來，和那人打，其他人很快將我爸按住，說我爸圖謀破壞人民群眾的革命事業，說要麼乖乖地****，要麼爺父倆一起被化為反革命-----結果呢，我爺爺和我爸兩個人趴在地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將那堆屎吃了進去，那些人哄堂大笑，一邊辱罵著他們一邊還往他們身上吐痰唾唾沫，我爸看著我爺爺那滄桑淒楚臉說，‘達，兒子沒用，你把我養了這麼大，連你都保護不了，害得你跟我一樣還在這裏****，兒不孝啊！’我爺爺正想伸手去安慰他，他突然一大聲咆哮，接著就瘋了。”
魚樂沉默不語，莊丁平靜地接著說，“其實也不怎麼瘋，就是不時地發一下瘋，沒發瘋的時候也很正常，和正常人一樣正常，上地下田照樣也做得，喝酒吹牛也不亦樂乎，天文地理、傳奇故事、曆史人物，有時吃完飯也打打我媽，他還沒發瘋的時候就已經娶了我媽，我本來還有個姐，但才四五歲的時候，出麻疹給死了，後來才有了我。有一次，就是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我爸突然發瘋，拿著斧頭差點把我媽給殺了，也不知道怎麼的，他良心發現，醒轉過來，他覺得很愧疚，他平時打我媽的時候一點也沒什麼內疚的，但這次他覺得自己不但愧疚而且是身負重孽，連連給我媽陪不是，但誰知道，他沒過兩三天從個小山坡上跳下去自殺了。我媽也是在我爸自殺沒過半年死去的，我爺爺說是得的癌症。”
莊丁講完了，魚樂仍是半天不吭聲，倒是莊丁拍了她肩膀一下，“你沒事吧？”
魚樂抬起自己淚花閃爍的眼睛，吸溜著鼻子，“我能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