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茜讓紅綃給麗珠倒茶,紅綃站著不動,紋茜沉著聲音又說了一遍:
“不是讓你去給二姐姐倒茶嗎,你還杵在這裏幹嘛?”
紅綃用輕若蚊蚋的聲音說:
“姑娘,家裏哪來的茶招待二姑娘。”
聽完紅綃的話,麗珠禁不住朝她投去訝然的目光。
此時隻見潘氏不好意思的對麗珠笑道:
“二姑娘對不住你了,我忘了買茶葉,實在沒有好茶款待二姑娘,隻能以水代茶來孝敬二姑娘。”
孝敬兩個字說的重了點,麗珠淡淡的說:
“我反正也不愛喝茶,以茶代水也使得。”
“誒——”潘氏響亮的誒了一句,回頭對紅綃說:
“還不快去給二姑娘倒水。”
“是,太太。”紅綃不再杵著,飛快的跑去倒水。
麗珠見潘氏她們一個個都站著,指著地下幾把七零八落的椅子對她們說:
“坐,都坐,別站著。”
“咳咳咳——”紋艾一個勁的咳,麗珠見她臉色蒼白,想起先前她們寄回來的信,信上說,兩位姑爺都走了,連二少爺也走了,娘不相信她們的說辭,覺得這又是潘氏耍的花樣,今天麗珠親眼看到紋艾她們的遭遇,覺得信上寫的未必有假。於是麗珠帶著同情的口吻對這些人說:
“幾位爺是不是都走了?”
潘氏哀歎著說:
“走了,都走了。”
麗珠想既然自己來到這裏,就要說幾句像樣的話來安慰一下這些人,不過搜腸刮肚又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安慰她們,最後隻說了一句:
“等我回去之後把你們的境況跟娘說,娘的心最軟,她見你們過的這麼苦,相信她肯定會同情你們,到時候我再替你們說幾句好話,娘平時最聽我的,有我在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潘氏母女三個巴不得麗珠說這話,一個個都高興壞了。
潘氏邊擦著眼角的淚,邊說:
“那就有勞二姑娘了,我就知道二姑娘是菩薩心腸,看到我們這樣,肯定會同情我們。”
紋茜更是激動的拉著麗珠的手,哽咽著說:
“二姐姐,你也看到我們過的是什麼苦日子,自從爺們拋下我們遠走高飛之後,我們過的就更難了,天明盼日落,天黑又盼天明,一日三餐隻以粗茶淡飯充饑,其實吃的苦一點也沒有什麼,我們本來就是來改過的,況且跟尼姑們比起來,我們每天至少還有魚肉可以享用,但是那種寂寞實在太折磨人了。先前在家的時候,還可以逛逛圓子,站在石橋上看河裏的金魚,或者跟丫頭們說笑,這裏隻有我們母女三個,三個人經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著看著便流淚了,我們心裏的苦隻有自己知道。所以二姐姐回去之後,還要替我們在大娘麵前多多美言幾句,相信大娘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縱然她再恨我們,如今我們也已經吃了苦頭了,該受的罪都受了,連不該受的罪也受了,希望大娘能念在大家是骨肉至親的份上饒了我們這一回,還是讓我們回家裏住著。這裏孤寂冷清,耳畔的佛經倫語都聽出繭子來了,尼姑們也不大搭理我們,妹妹的丫鬟紅菱又病了,除了紅綃和流蘇服侍我們,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流蘇負責做飯,紅綃負責漿洗,雖說她們的丫鬟,但從小也嬌生慣養的,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我們也不想累著她們,萬一連她們也累病了,就更沒有使喚的人了,所以差不多的事情都是母女三個親自做。”
麗珠已經聽出紋茜的意思,紋茜婆婆媽媽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讓她回去之後在母親跟前替她們求情,最好她的求情能發生作用,如此她們就能重見天日了。
“行了,我知道了,多大點事用得著這樣嗎,回去之後我就跟娘說。”麗珠四兩撥千斤的說。
母女三個見麗珠說的這麼輕鬆,就像去了一塊壓在她們心上的大石,原本鎖著的眉頭都舒展了開來,連一直咳個不停的紋艾都喑啞著嗓子說:
“二姐姐如果肯替我們在大娘跟前求情,將來我就替二姐姐吃長齋,每天在菩薩跟前念經頌德,讓觀世音菩薩保佑二姐姐長命百歲。”
“咯咯——”麗珠見紋艾說這話,開心的笑了起來。
“六姑娘說話可真逗,我替你們在娘跟前求情,不過舉手之勞,用得著這樣感激我嗎,若六姑娘為此願意替我吃長齋的話,我也不阻止。”說到這裏,潘氏插了一句:
“隻要二姑娘肯替我們母女三求情,還是讓我們回去住,紋艾就替你吃長齋。”
麗珠指著紋艾笑道:
“可是你說的要替我吃長齋,保我長命百歲?”
“是我說的,二姐姐放心,紋艾從不打誑語,一定說到做到。”
紋茜見紋艾這麼說,來了個趁熱打鐵:
“我替二姐姐作保,如果將來紋艾反悔的話,有我在呢。”
“有你們姐妹兩這句話我就放心。”說到這裏,麗珠忽然話鋒一轉,看著紋茜,問她:
“你說那幾個箱子是蒙古人送來的?”
紋茜朝麗珠鄭重的點了點頭,一臉正色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