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自然猜出我爺爺既然把我老爸關在了院裏,那一定是要教訓他了,對此,她倒也沒有著急,我母親早就想把我爺爺搬出來說說我老爸了,這一陣他去塘沽,一走就是一個月,就是一個月之後回到家來,也是魂不守舍的樣子,明明是外麵有什麼牽腸掛肚的事。我母親問過他,他隻是支吾,不和我母親說真話;就是他和我母親在一起的時候,我老爸對我母親也不象往日那樣親近了,我母親猜出他一定是“有事兒”了。
桃兒跑來報告說我爺爺把我老爸關在前院裏了,我母親一點也不表示驚訝,還沒容她向桃兒詢問前院的情形,又見杏兒匆匆地跑進到了房裏來,急急火火地對我母親說道:“老太爺讓大先生念一張報紙呢。”
“念報紙怎麼還要把院門關上呢?”我母親向桃兒和杏兒問著。
“我們再去探聽探聽。”說著,她兩個就又跑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時間,杏兒又匆匆地跑回來了,才跑進屋裏,她就向我母親說道:“說是報上登著大先生給宋燕芳送花藍的事呢。”
“唉!”我母親歎息了一聲。
“不光是送花藍呢。”杏兒這裏的聲音未落,桃兒又緊跟著跑了進來,打斷杏兒的話,桃兒向我母親報告說,“說是大先生在塘沽,以美孚油行的名義給宋燕芳送花藍呢。”
“唉!”我母親又歎息了一聲。
沒等我母親布置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桃兒和杏兒又一起跑出房裏去了。
這裏,就真讓人費解了,就算桃兒和杏兒天生的靈性,可是前院和我母親院子的二門是關著的,正房離院門又遠,她兩個何以就聽到我爺爺在房裏訓斥我老爸的聲音了呢?
桃兒和杏兒當然沒有什麼特異功能,她兩個人誰也沒有穿牆的本領,可是諸位朋友也許忘記了,我爺爺把我老爸關在前院裏,院裏還立著一個人呢,這個人就是吳三代。
聽得我爺爺的吩咐,吳三代把院門關上之後,他自然不會走遠,就立在院裏等著聽上房裏的消息;恰就是在我爺爺才向我老爸詢問過“恭祝宋燕芳女士蒞臨塘沽演出成功”是怎麼一回事之後,他就聽見二道門的門縫間杏兒正在向他悄聲地喊話“吳爺爺。”
吳三代自然不敢應聲,他懾手懾腳地走到二道門旁邊,隔著門縫對杏兒說:“有什麼事,過一會兒再來,老太爺這裏正有話對大先生說呢。”
“什麼要緊的話,還要關上院門說?”杏兒故意地向吳三代問著。
“小孩子家,沒有你的事,快回房做事情去。”吳三代說過之後,轉身就往院裏走。這時,他又聽見杏兒在門縫間似是自言自語地說著:
“唉,少奶奶才是白費了心呀,怎麼一個人也沒恩下來呢、前院裏出了事情,連個報信兒的人都沒有。”
立即,吳三代停住了腳步,他又回到門縫前,還是隔著門縫對杏兒小聲地說著:“我可是把話說在前邊,日後萬一事情傳出來,你可不能說是我說的。”
“吳爺爺,你怎麼連我都不信了呢。這院裏是是非非這麼多的事,有哪句話是從我和桃兒姐姐的嘴裏傳出去的?”
吳三代一想,杏兒說的倒也是事實,於是他就向杏兒說道:“快回去稟報少奶奶,老太爺生大先生的氣呢。”接著,吳三代就把前院裏發生的事,一一地向桃兒和杏兒傳出來了。
“全都是宋燕芳那個妖精做下的孽。”隔著門縫兒,吳三代對桃兒和杏兒說著。
得到了吳三代從裏麵傳出來的消息,先是杏兒跑回來向我母親報告,然後桃兒又伏在門邊從門縫間向吳三代詢問,這時,吳三代再把最新消息傳出來,桃兒和杏兒再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傳到我母親房裏來,這樣,前院裏發生的事情,我母親就全知道了。
大半天的時間過去,最後桃兒和杏兒一起回到我母親的房裏來,對我母親說道“老太爺這次是真生氣了,他把大先生留在正房裏了,說是塘沽的事,老太爺已經替大先生辭了,也不許大先生回後院來,就讓大先生住在正房裏了。”
我爺爺和我奶奶住的正房,是連房三間,我爺爺和我奶奶住一間,中間是堂屋,我老爸受管製,就關在我爺爺的身邊,他就住在另外一間房裏了。
我爺爺雖然每天還要去美孚上班,可是我爺爺吩咐了吳三代,絕對不話放我老爸出來,連後院也不許我老爸去。因為我爺爺知道我母親心善,我老爸一回到後院來,兩句好話就把我母親的菩薩心腸打動了,那時候我母親出麵向我爺爺求情,我爺爺怎麼好回絕兒媳婦兒的麵子呢?
我母親在後院裏雖然見不到我老爸的麵,可是前院裏我老爸的情形,她了如指掌,杏兒回來告訴我母親說,我老爸什麼話也不說,就是一個人麵向牆壁坐著掉眼淚兒。過一會兒桃兒又回來向我母親稟報說,中午我老爸才隻吃了一口飯,送進去的飯全都原樣地又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