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宋燕芳在塘沽唱了半個月的戲,已經是到了回天津的時候了,最後那兩場戲,正趕上我老爸太忙,他也就沒去捧場,他心想,有什麼事回到天津再說吧。偏偏就那麼巧,就是在侯家輝送塘沽警察局長家的老太太回塘沽的那天夜裏,宋燕芳就出了事。
那時候,我老爸已經是快要睡下了,這時就隻見那個侯家輝風風火火地跑到我老爸的住處來,推開房門,他瞪著一雙眼睛就向我老爸說道:“大哥,不好了,宋燕芳讓官麵抓走了。”
“你說什麼?”我老爸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吃一驚地向侯家輝問著。
“唉呀,大哥,你還不知道了呀,全塘沽都轟動了,你快看看晚報吧。”說著,侯家輝就把一張報紙送到了我老爸的麵前。
我老爸把報紙打開之後,才看了一眼,他就呆了:“見鬼,這明明是敲詐。”說著,我老爸把報紙就扔在了地上。
落在地上的那張報紙正好印著一行大字:《明為藝人白天唱戲,實為奸細剌探軍情》。再往下看,含含乎乎地寫著一個女藝人來塘沽獻藝,把滿塘沽的人給唱得神魂顛倒,誰料這位女藝人,明麵上是來塘沽唱戲,其實是為外國奸細剌探軍事秘密。前天夜裏,就是在這位女藝人唱戲去了的時候,塘沽警察局從這位女藝人的房裏搜出來一部照相機,把裏麵的膠片取出來一衝洗,那照片就顯出了一片大海,照大海算不得是剌探軍情,可是那照片的深處有一盞燈塔,你瞧,這不就是軍事秘密了嗎?。
“你怎麼就知道這個被抓的女戲子就是宋燕芳呢?”我老爸向著侯家輝著急地問著。
“那還用問嗎?宋燕芳找不著了。”侯家輝回答著說。
“她若是回天津了呢?”我老爸還是不相信世道會如此黑暗,還是向侯家輝問著。
“不能夠,全戲班的人全炸營了,他們眼看著宋燕芳被警察局給帶走了。”
“上銬子了沒有。”此時,我老爸已經是語無倫次了,他又向侯家輝問了一句,立即就拉著侯家輝從家裏跑了出來。
路上我老爸對侯家輝說:“這個警察局長也是混蛋,昨天晚上我還和他一起打牌呢,他怎麼就沒向我說起這件事?”
“唉呀,大哥,人家那是公務秘密,能在牌桌上和你說嗎?”
塘沽地方不大,車子跑得又快,沒多少時間,我老爸就和侯家輝一起到了警察局,警察局長一看見我老爸,立即就迎了過來:“唉呀,我的侯先生,你找我賴賭債來了。”警察局長以為我老爸昨天晚上輸的錢太多,今天找到這裏賴帳來了。
我老爸沒時間和警察局長犯“貧”,二話沒說,直楞楞地就對警察局長說道:“把我妹妹放出來。”
“啊?”警察局長先是一楞,隨之他就哈哈大笑了起來:“侯先生真會玩笑了,我怎麼敢把侯府上的千金小姐請到局裏來呢?快屋裏坐,一準是侯先生在塘沽呆膩了,想讓我給搭著橋兒……”說著,警察局長還衝著我老爸擠了一下眼兒,隨著就拉著我老爸往房裏走。
我老爸自然不肯隨他走,立在他的對麵還是向他問著:“宋燕芳在你們這裏沒有?”
“宋老板?”我老爸的話音未落,警察局長就應聲說了起來:“她和府上有關連?”
“她是我老娘的幹女兒。”我老爸當即就回答著說。
“。”說著,警察局長還跺了一下腳,“我早說這事有鬼,侯先生放心,宋老板在我這裏沒有受委屈,吃我們這碗飯的全知道,凡是做藝的,不知道哪個是通天的人物,所以,無論他們犯了什麼事,收進來,三天之內奉為上賓。你瞧,誰想得到宋老板是天津美孚油行侯家的幹親。其實,侯先生海涵,不是我們尋釁,我也不缺這幾個小錢用,人家宋老板好好做人家的藝,關我們的什麼事呀?可是,一封告密信送到了局子裏,舉報她剌探情報。”
“你就開個價兒吧。”我老爸當然懂得警察局的規矩,當即他就向局長問著。
“侯先生玩笑了,怎麼會有這種事呢?來人呀,把宋老板請出來!”說著,警察局長就向他身後的人喊了起來。就是在警察局長吩咐人去請宋老板的時候,他把我老爸請進到了他的辦公室,這時,這個局長又對我老爸說道:“侯先生,一準是宋老板得罪下什麼人了,我這就派人去把那個寫告密信的小王八蛋查出來;不剝下他人皮來,我對不起侯先生。來人呀!”說著,警察局長又喊了起來。
放人事小,賠情事大,警察局長立即著人把宋燕芳提出來,又在一家飯店擺了一桌酒席,向我老爸賠禮道歉,給宋燕芳壓驚,陪席的有侯家輝;吃過飯後,我老爸已是酩酊大醉,這時已經是後半夜兩點鍾的時候了,於是,警察局長叫來車子,吩咐送侯先生和宋燕芳回府,偏偏這時侯家輝鬧著要趕晚車回天津,就這麼陰錯陽差地一折騰,汽車就把我老爸和宋燕芳送到一家旅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