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連做丈夫的都不能分辨妻子的真假,正說明狐女之美已跟阿繡沒有區別。狐女得怠地訕笑劉子固:你也是個隻否表麵現象的人一“君亦皮相杏也"。孜孜追求如許日刀,狐女終於如願以償,達到了可以跟民女阿繡亂真的地步,她在空中發出欣慰的笑聲,這是因獲得美的極致而笑,因苦苦求索而終於到達美的頂點而笑。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在狐女的高尚情操和熙熙溫情感召下,劉子固也發生了變化。先是夫妻二人感激狐女,立了她的牌位祭祀;後來,民女阿繡回娘家時,狐女阿繡就來頂替她的位置;再後來,民女阿繡幹脆把狐女當成家庭中的一員,遇到疑難問題總是向她請教,聽憑狐女來處置。兩個阿繡,一真一假,真的是民女阿繡,假的是狐仙阿繡,她們都跟同一個男子劉子固產生了愛情聯係。

但是,這個真假阿繡的故事跟《聊齋》“二美共一夫”的故事,卻有著本質的不同。狐女不是愛情的多餘人,而是愛情的締造者;不是家庭的“第三者”,而是家庭的保護神。真假阿繡不是共侍一男的泛泛二女,而是從不同角度詮釋“美”的姚黃魏紫。在《阿繡》這個奇特的愛情故事中,“真”“假”二字,雖是小說的文眼,"美”字卻在小說情節中起到了最重要的杠杆作用。劉子固對阿繡一見鍾情乃是因其“姣麗無雙"的美;劉子固到複州尋訪結婚對象,也是因為媒人豔稱複州黃氐女;仆人判斷與劉私會者非阿繡,主要因其“不如阿繡美”,仆人看出狐女跟阿繡最細微的差別是“麵色過白,兩頰少瘦,笑處無微渦”,這正是狐女要刻意修煉之處。與其說狐女最初追求劉子固是因為愛劉子固,不如說狐女在追求阿繡的美,借劉子固的誤認,為自己的美做證明和參照。而狐女和劉子固相識後,狐女對劉子固的愛,是真實、深沉、忘我的。麵對劉子固的歧視和冷漠,她以德報怨,替他找到真阿繡,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愛一個人不意味著占有,愛一個人就要讓他跟所愛的人走到一起,這是狐女的愛情哲學,既是高尚的哲學,也是美的哲學。狐女說明她假扮阿繡的原因是:“阿繡,吾妹也,前世不幸天殂。生時,與餘從母至天宮,見西王母,心竊愛慕,歸即刻意效之,妹了較我恝,一月神似;我學三刃而後成,然終不及也。今已隔世,自謂馬瑞芳揭秘《聊齋誌異》過之,不意猶昔耳”。

西王母在《山海經》中還是蓬發戴勝的妖怪,到魏晉小說竟已變成美人,但西王母究競美到何等地步,外貌儀態如何,鮮有小說詳盡描寫。《阿繡》也未對極似西王母的少女阿繡的外貌做細致刻劃,僅用了四個字:“姣麗無雙”。狐女在追求阿繡形態美的同時,獲得無與倫比的內心美;在修煉形體美的同時,精神得到升華,獲得了道德芙。為愛獻身花姑子:小獐精香勝香妃《聊齋》有個著名的妖精名“花姑子”,是個香猜精。

“花姑子”,用山東話說,是“花骨朵”,是含茵欲放的花薷。用大然最美麗的物體來作人名,此人能不類嗎?在日常生活中,“猜頭鼠目”是罵人的話,人們宮歡用“猜頭鼠目”描述形象猥瑣、心術不正的人。而在天才作家蒲鬆齡的筆下,兩個截然相反的事物一花骨朵和獐形成辯證的統一,耐人尋味的統一。

蒲鬆齡異想天開,巧借獐輕捷靈巧的外形和麝香治病的原理,輔以"花骨朵”的美學意蘊,幻化出優美的香獐精花姑子,創造出一個美輪美奐的《聊齋》女性形象。花姑子是異類,但表現出美好、深沉、別致的人性。花姑子父女有異類特有的生物特點,蒲鬆齡以暗示、喑點法寫他們的異類特點,寫得迷離恍惚、隱隱約約,又寫得語義雙關,既有趣,又好玩。

他們同是義重如山、情重如山的人,都用不平凡的舉動唱出響徹雲筲的“情曲”,即恩情曲和愛情曲。《花姑子》的男主角安生,用現代觀點看,是個動物保護主義者,他看到被獵獲的動物,總要花錢買來放掉。

他曾經放生過一隻香獐,因為這一善舉,他不僅在危難時受到老香獐的保護,還眼香猜精花姑子產生了悱惻纏綿的愛情。在這個奇特的愛情故事中,首先出場的是為恩情效命的老香猜:聊齋狐魅妖魅、苡叟。安生對老香獐有放生之德,老獐沒齒不忘,總想報答。當安生夜行在偏僻的山路上即將遇險時,章叟出現了,救迷途的安生免受蛇粘之禍。々叟娃在安生“迷簾山穀”時出現的,迷路的安生看到前邊有燈火一艿實記蛇粘的眼阽,就向燈火奔去。突然他看到一個老頭兒彎若腰,駝若背,拄養拐杖,沿笤曲折的山路快速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