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米荷突然說話:“阿寅,你在國外是否過得不開心?”
沈寶寅有點意外,以為她已經睡著,好幾秒鍾才問:“睡不著?”
“外麵滴水聲你聽不見?吵死人。”
“好像落雨了。”
“不是雨,樓上天台房間上個月被個大馬的老板包下,現在住了個潮州女人,一到下班鍾頭大馬老板就火急火燎來找她,一進門就開始搞,但是呢,每次不到十分鍾就開始放水洗澡,樓上水管壞了好久,一開龍頭就沒完沒了滴水,有錢包女人,沒錢修水管。”
沈寶寅明白了,難怪他從沒聽到過滴水聲,他常常是白天睡覺,天一黑就出門,正好和樓上錯開時間。
“上個月老板帶著她去大馬,走之前那個潮州女人興高采烈,還請大家喝酒,好風光,我還以為她好有本事,哄到大老板娶她,不會再回來。”
誰知道今天又聽到關門聲,不到十分鍾,又開始滴水,忙來忙去,還是做情婦。
語氣輕飄飄的,不知是鄙夷,還是可憐。
沈寶寅若有所思,恐怕她由人推己自傷自憐,盯住黑暗中米荷白皙圓潤肩頭看了眼,說:“你跟她不一樣。”
米荷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我知道,阿寅。你不必特意提醒。”
沈寶寅試圖揭過此章:“我等下就找人上去修好水管。”
“你今天善心無處放?你走了,我不會再長住這裏。”修什麼修,不如把錢給她。
“好。”
又安靜一會兒,米荷突然轉過身來,腦袋依舊貼在枕頭上,隻是慢慢抬起下巴,她和居高臨下的沈寶寅對視,微笑,眼裏帶著鄭重:“假如你哪天要結婚,一定告訴我,我確實是在夜總會認識你,可我不做別人情婦……雖然你沒有碰過我,但這件事隻有你知道,我知道,別人都不知道。要是哪天在街上聽到別人那麼說,我受不了的……”
米荷是偷渡來香港,沈寶寅簡單了解過她的身世,出生在上海,母親是飯店服務員,和一個香港來的老板拍拖。懷上孩子以後,兩個人準備辦婚禮,大紅被子同喜糖全部買齊,這時候香港傳來家信,說家中有重大變故,老板無奈隻好擱置婚禮,先返回香港,臨走前答應會來娶她母親。
但直到米荷五歲,那個男人也未再來找過他們母女,隻有一封信並一張支票寄來,告知自己其實是已婚人士,回港本來是打算和妻子離婚就來找他們母女,到家才發現,他離港後,他的父母投資失敗,家中變賣許多家產也未能補足,怕他在外麵做生意知道以後擔心,這件事一直未告知他,直到他父親因病去世才急忙要他回家,而最艱難的那些日子,家中開支是全靠妻子支應。
他實在無法對不起這個為他受盡委屈的女人,就隻能對不住她們母女,希望米荷媽媽收下這筆錢,好好養大女兒。
米荷媽媽終於死心嫁人,繼父對米荷不好,十五歲中學還未念完就不準她繼續念書,說女人到底要嫁人,認得幾個字就不錯,讀再多書有什麼用。
道理好多,其實隻是不想出米荷的學費。
在米荷二十歲時,繼父要把她嫁出去換聘金,米荷不願意,覺得既然她親生父親寄過錢回來,那麼一定還惦記她,於是偷偷跑到香港來找爸爸,結果剛落地就被賣到夜總會。
一個男人在外地偷腥擦擦屁股就走,卻害慘兩個女人一生。沈寶寅對此類故事見怪不怪,都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