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的作品有著截然不同的兩個方麵:一方麵是情意綿綿的浪漫抒情詩,比如《恰爾德·哈羅德遊記》、詩劇《曼弗瑞德》屬於這類;另一方麵是辛辣刺骨、冰冷地揭發人生的虛偽、充滿欺騙的諷刺詩,《唐璜》便是最有代表性的。
他的處女作《閑散時光》隻是有這兩方麵特點的雛形,尚未形成明顯的風格。由於他過分缺乏自信,在私人付印時將一些精華部分刪除掉,而所剩下的不過是些細膩、傷感的作品而已,另外他又加上一些翻譯的希臘詩作品及一些仿作。
當他發表了處女作《閑散時光》之後,引來文學界一片批評之聲。那是發表在當時英國文壇權威雜誌《愛丁堡評論》上麵的匿名批評。
《愛丁堡評論》是蘇格蘭輝格黨人的喉舌工具,上麵刊載的文章也都是類似檄文性質的政治工具。很早就有人說《愛丁堡評論》正在準備一篇措辭激烈的文章攻擊拜倫,拜倫忐忑不安了很長時間,終於才看到。
《愛丁堡評論》上是這樣說的:
這位年輕男爵的詩才,是藝術之神和凡人都無法給以承認的。我的見聞少,從來不知道有這麼缺乏神性和人性的壞詩……可是作者對這本壞詩的辯解,便是說自己尚未成年。
然而不幸,我們卻記得考萊10歲的詩和蒲柏12歲的詩。盡管這些苦惱的詩是一個青年學生在學校裏寫的,但是我們相信,這樣的詩,在英國受過教育的青年中,10個人有9個都寫得出來,而那第10個則會比拜倫爵士寫得更好。
接著,這位匿名評論家又用一連串的惡言惡語把他嘲罵了一番。評論家說:
這樣的詩,簡直就是無病呻吟的嚎叫,這樣的詩根本不能叫做詩。拜倫隻不過是憑借自己的爵位才能出版這樣的詩集。人們之所以買這本詩集,也就是因為對爵位的崇拜。這些詩對於讀者來說毫無意義。
拜倫就是沾染了貴族風氣的冒失鬼,他這種詩對於讀者來說就是“毒藥”。這樣的水平竟然也敢出詩集,我非常佩服他的勇氣。
要是我出版了這麼“垃圾”的詩集,我早就一頭撞死了。這也就是因為他有錢,所以才敢這麼浪費紙張和油墨。
詩不是隻要押韻就可以了,拜倫先生似乎根本不懂這一點。拜倫寫的詩,簡直一無是處、不知所雲,他竟然對此還頗為得意。人竟然能無恥到這個地步,真是聞所未聞!
這是一篇惡毒辛辣的文章,讀過以後,拜倫徹底憤怒了。他的血液幾乎都要燃燒起來。這時候來到他房裏的朋友,看見他那可怕的豬肝一樣的臉色,差不多想問他是否想要和匿名評論家決鬥了。
文學家們的決鬥的武器不是刀槍,而是他們手中的那支筆。後來他拿起筆來,想要用寫詩的方式來斥責這位匿名批評家。當他寫下20行左右的時候,他的心突然就恢複了平靜。
他像一位絕頂的武林高手一樣在思考著,他覺得寫下反駁他的詩對於匿名評論家來說毫無殺傷力。他在想一招致命的“必殺技”。他隱忍著,做著一切戰鬥的準備。他此時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那個卑劣的家夥痛切教訓一番。
他怎樣去做呢?
創作和發表比以前更多更好的名篇,叫天下的批評家們失色!那樣才是智慧的絕地反擊。隻有出色的作品問世才會讓那個該死的評論家啞口無言,才能讓他為自己所說的話後悔。
這次拜倫的怒火,使這位風流貴公子一躍而成了世界的天才詩人。或許讓這位批評家也想象不到的,正是因為自己那番惡毒而又刻薄的批評的話,讓一位放蕩不羈的浪蕩公子回頭了。
拜倫對於仇恨的隱忍是從小練成的本事。他想好了怎麼去報複那位匿名的評論家之後就開始積極地備戰。他不僅要完成在劍橋的最後幾年的學業,他還要寫出更加多姿多彩的詩句!
這就是拜倫難能可貴之處,他能直麵批評的聲音,盡管他一樣憤怒,但是他可以從批評中取得進步。這也是他聰明的地方,因為與其抱怨對方不如完善自己。打鐵需要自身硬,拜倫也是要讓自己的文章“硬”起來。這也是值得我們大家學習的地方。
正如拜倫所說:“一切痛苦能夠毀滅人,然而受苦的人也能把痛苦消滅!”拜倫不會被痛苦毀滅,他要消滅痛苦了,他是要向給他製造痛苦的人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