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校長被關在一個既低矮又潮濕的土胚小房子裏,上麵僅開著一扇巴掌大的小窗,從窗外透進的光線,可以清楚地看到帶顆粒狀的灰塵在上下飄浮。就是這些雜質,才汙染了純潔寧靜的空氣。張校長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最親近的一個夥計,那麼快就出賣了革命,出賣了自己,他拖枷帶鏈,遍體鱗傷,眼下沒有別的想法,他隻求兒子好好在部隊幹革命,自己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原來他是在沈丹走後因夥計叛變被抓的,抓他的人正是趙曼枝。由於張天平隱藏在諜報隊,一直沒有公開他們的父子關係,所以,趙曼枝壓根就不知道張校長就是張天平的父親。當叛變的夥計告訴她實情後,她當場氣昏了頭,決心除掉他們父子倆。可事又湊巧,就在張校長被捕後不久,她自己也被張天平等抓獲而成了俘虜。
趙曼枝被抓後,黃海耀急得團團轉,對於趙曼枝的所作所為他也很惱火,有時想不通,有時幹脆不理。趙曼枝總是愛表現,愛張揚,做事不計後果,常常我行我素。本來什麼事都沒有,她偏要去找李浩挺的麻煩,想來想去,他也痛恨李浩挺,為什麼放著好好的營長不當,要跑去共匪那邊,這豈不是給自己丟臉,為自己抹黑。他正挖空心思想著如何去救趙曼枝時,有通訊員來報,說是張天平的父親張校長也被對方抓去了,他才想起以交換人質為由,與共匪進行人質交換。想到這裏,他立即前往橫崗找劉得勝。
劉得勝率著部隊去追李浩挺,誰知還沒追到影子,就遭到羅征一團的伏擊,加上又有林文雄三團的馳援,李遠方二團的接應,他不敢大意,虛晃幾槍後,立即撤回駐地。這才得知他的親侄兒劉長遠慘死在諜報隊副隊長張天平的槍口下,一時怒發衝冠,他當即趕到關押張校長的小房子,將張校長提出來審問。
“你個老東西,是你那個混在我軍隊伍裏的兒子張天平殺死我的侄兒的,今天我也要親手宰了你,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劉得勝氣哼哼地說。
“劉團長,我已是快要入土地的人了,橫豎是一死,你就動手吧。不過聽到你那侄兒的死,我還真是有點可惜。”張校長說起話來還是一副為人師表的樣子。
“老東西,你那兒子也活不多久,我很快就會殺了他。”
“有本事你可以去殺他,不過我勸你還是小心一點,你若繼續與人民為敵執迷不悟的話,隻怕到時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放你狗屁!”劉得勝罵罵咧咧,呼地拔出手槍,拉開槍栓對著張校長的頭。
“有本事你就開槍,我相信我兒子會殺你的親侄兒,也肯定會殺了你!”
“你放……我叫你放屁……”話未說完,劉得勝一連兩槍,將張校長打倒在地,頭上的血很快流成一片,慘不忍睹。
他吹吹槍口,剛插回腰上的槍套,就聽到外麵的腳步聲,他出去一看,卻是黃海耀,黃海耀還未進門就高喊:“劉團長,請你將張校長交給我?”
劉得勝一臉怒氣,並不語言,當黃海耀一腳踏進來,立即驚疑地問:“劉團長,你為什麼把他殺了,那我怎麼辦?”
劉得勝沒好氣地問:“什麼怎麼辦?”
“趙曼枝被共匪抓去了,你難怪沒聽說過?”
“知道,那又怎麼樣?”
“我想拿他交換人質。”
“交換人質,說句不好聽的,我侄兒死了我都沒辦法,何況是你的女朋友,這與我無關。”
“你……”黃海耀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一個辦法都沒了,他隻好摔手而去。
“你什麼你,豈有此理!”劉得勝望著黃海耀的背影吼叫。
黃海耀一邊走,一邊思考如何才能營救趙曼枝出來,不然無法向她交待,他陷入了苦思當中,步伐自然變得慢了。當他怒氣衝衝地走到龍崗與平湖交叉路口時,發出後麵開來了一輛豪華小車,他沒有注意,不料那車開到他身邊時,突然嘎地停了下來,從裏麵探出一張胖嘟嘟的臉,那人戴著金絲眼鏡,麵色紅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營養豐富保養得好。黃海耀一眼就認出來此人是老軍閥陳濟棠之侄、現任國民黨寶安縣長陳仕英。
“陳縣長,你這是去哪?”黃海耀早就認識陳仕英。
陳仕英微笑著說:“我啊,去深圳辦公差,順便看看沈區長,黃團長你是去哪兒?”
“回部隊。”
“那上車吧,我捎你一程。”
“方便嗎?”
“沒事,你盡管上來吧。”
黃海耀見車裏除了司機,就隻有陳仕英,便與兩個警衛員鑽進了車子,然後討好地說:“陳縣長你這車真舒服。”
“是嘛,我這車日本貨,還不算什麼!”得了誇獎,陳仕英自然是高興,話題也就多了。
“那是,沈區長現在怎麼樣了?”
陳仕英歎氣說:“哎,能說好嗎,想必你也知道,前幾天他的寶貝女兒死了,心裏肯定不高興,對了,你那個女朋友趙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