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國誌》中,雖然周瑜在戰爭中“親跨馬掠陣”時的確中了一箭,曹仁聽說他臥病不起,便“勒兵就陣。瑜乃自興,案行軍營激揚吏士,仁由是遂退”。《三國誌》中並未提及南郡為劉備所得,況且赤壁之戰以後,周瑜還領南郡太守。“一氣”之事,從何說起?在《三國演義》中,周瑜的計策實施後,卻被孔明識破而留下“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笑柄。試想在當時,劉備羽翼尚未豐滿,周瑜的計策若當真被吳侯采納,恐怕整個曆史都得改寫了。在《資治通鑒》中的記述是,劉備後來知道了周瑜的這封上疏,歎曰:“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略同。”而孔明“諫孤莫行,其意亦慮此也。孤方危急,不得不往,此誠險途,殆不免周瑜之手!”可見他自己也不大放心呢。孫權把妹妹嫁給了劉備倒是真有其事,這種政治婚姻可以說是任何朝代都不稀罕的事,曆史上的孫夫人,應該是一個值得同情的犧牲品。
所以說,小說終歸是小說,並不是曆史。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舌戰群儒和草船借箭純粹是作者虛構的,而赤壁之戰根本是周瑜和魯肅的功績,和諸葛亮則毫無瓜葛。而借東風更是算不得什麼。因為11月起東風是常事,不僅諸葛亮知道,周瑜也知道,曹操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生活常識,說不上是諸葛亮通曉天文的緣故。羽扇綸巾也並不是諸葛亮的專利,這種白羽扇是當時名士的必備之物。依年齡、級別來說,白羽扇更應是像周瑜、魯肅這樣的人的標誌性物件,而不是如今諸葛亮一個人的專屬。
陳邇冬在《閑話三分》中說,周瑜“這個人對孫氏忠;對朋友諒;劃策有絕招;風頭足;名聲好;加上人漂亮;夫人更是美人……那些碌碌之輩自慚形穢之流難免不生嫉妒之心。瑜威聲遠著,故曹公劉備鹹欲疑譖之”。
袁枚《隨園詩話》談及有人因在詩文中說了一句“既生瑜,何生亮”的話被人一直譏為笑柄;又有人在奏折中用了這句話被清帝免了職。這實在令人哭笑不得,因為,分清曆史和小說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魯迅、胡適這樣的文學巨匠在評論《三國演義》時都為周瑜說過叫屈的話。
在曆史上周瑜較諸葛亮年長壽薄,成名也更早,兩人實際根本沒什麼關係,更談不上什麼三氣周瑜了。其實曆史演義小說和曆史有所出入乃是常事,但像《三國演義》這樣千古流傳,人人開卷有益,以致完全取代了正史而被當成確鑿可信的曆史記載,從而改變了整個民族對那一段曆史的認識。關於這一點,可能是羅貫中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作為一部文學作品,《三國演義》所取得的文學成就是不容質疑的。但對於曆史,人們應該抱著正確而嚴謹的態度。華夏五千年中亂世動蕩,群雄紛爭不斷的時代有很多。但隻有三國時代獲得了最高關注和最多的爭論。時至今日,三國的浪潮還在不斷影響著後世的人們。所以,我們要實事求是來看待曆史,理應還周瑜一個本來與清白!
從“溫酒斬華雄”看關羽形象的升遷與神話
《三國演義》中“溫酒斬華雄”的片斷,表現了關羽赫赫武功的第一個重要情節:諸侯聯軍討伐董卓時,董卓部下勇將華雄先是斬了鮑信之弟鮑忠,繼而打敗聯軍先鋒孫堅,接著又連斬聯軍幾員將領;在各鎮諸侯大驚失色之際,身為小小馬弓手的關羽奮勇請戰,當他提著華雄之頭回到中軍帳時,曹操為他斟的酒尚有餘溫。
其實,這是個典型“張冠李戴”的情節。曆史上雖有斬華雄之事,但真正的英雄不是關羽,而是那位華雄的手下敗將孫堅。《三國誌·孫破虜傳》寫得明明白白,孫堅確曾被董卓軍擊敗,但“(孫)堅複相收兵,合戰於陽人,大破(董)卓軍,梟其都督華雄等。”自宋代以來,民間形成了“尊劉、貶曹、抑孫”的褒貶傾向,孫吳集團的人物在三國故事中往往充當陪襯,而且每每又被貶低乃至於醜化。
在元代的《三國誌平話》和元雜劇《虎牢關三英戰呂布》中,原本是“勇摯剛毅”、“有忠壯之烈”的孫堅,被描寫成一個看不起身份低微的劉關張而自己卻無多大本事的官僚。特別是在鄭德輝所撰的元雜劇《三英戰呂布》中,孫堅的形象更是遭到嚴重醜化,被描寫成一個驕橫倨傲、色厲內荏的草包,一個武藝平常、好吹牛皮的小醜。當呂布前來挑戰時,他假裝肚子疼,不敢出戰;後來勉強出戰,又被打得大敗,丟盔棄甲而逃;張飛奪回盔甲,孫堅欲斬張飛泄憤,真是好氣又好笑。這般隨意的描寫,顯得可信度不足。羅貫中寫《三國演義》時,吸取了《三國誌·孫破虜傳》的主要內容,描述了自告奮勇擔任先鋒、斬胡軫、拒絕董卓聯姻之議等情節,表現了孫堅“勇摯剛毅”的一麵。
對於“斬華雄”一事,羅貫中作了較大改造,將它加在關羽的頭上。這樣處理,對孫堅來說仍然很冤枉,但《三國演義》寫到他“因袁術不發糧草,軍心動蕩,華雄趁機偷襲而敗”時,仍不失英雄本色;而對關羽而言,“斬華雄”一事讓他因此威名大振,實在是一大幸事。由於羅貫中巧妙地側麵描寫,層層烘托,虛實結合,將關羽勇猛無敵的氣概寫得十分傳神,這一情節被公認為《三國演義》中藝術成就最高的一個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