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1977年10月初,雪未降。
19:53分,祁連山腳礦區醫院。
“嗬嗬嗬......醫生!嗬嗬......醫生!小刀!快!有工人硫化氫中毒......嗬嗬嗬......”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女子的喘氣聲、呼喊聲、一連串細碎的腳步聲充斥著傍晚時分的礦區醫院。
礦區醫院的護士許睿此刻正隨著擔架車狂奔在醫院一樓那條通往急救室的走廊上。
這條走廊貫通整個一層,走廊有一百多米長,兩邊的廊壁上均勻的掛著八盞蘇聯出品的壁燈,走廊兩側分布著四十個大小類似的房間,那是病房、診斷室、取藥室、水房、衛生間之類的房間。走廊盡頭是醫院的重症急救室兼值班室,急救室外一側是上樓的樓梯,往上每一層都是一般布局。
礦區醫院是三十年前蘇聯專家來礦區時修建的,外表是那種典型的蘇聯式房屋:紅磚到頂的四層小樓,門廊外四扇鑲嵌玻璃的朱漆木製對開門,門正上方有一塊土黃色的條石門楣,條石上雕刻著一個五角星,五角星同樣刷著朱漆。小樓屋頂是兩個斜麵拚接成的三角形結構,頂上鋪著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黑色瓦片,看上去油亮油亮的。小樓整體看起來很敦實,更像是個堡壘。
換做一年前,剛來這個“堡壘”工作的許睿一定跑不到五十米就會氣喘籲籲。一年來在基層醫院的護士工作,鍛煉了她的職業技能也鍛煉了她的體格。
許睿時年二十六歲,是名混血兒,父親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母親則是烏克蘭人。
許睿的皮膚絕對不算白皙,卻像麥穗一樣呈現出陽光滋潤後的健康膚色,她有著175公分的高挑的身材,體態曼妙、輪廓玲瓏、凹凸有致。尤其是她的麵龐:五官分明、眉眼精致,一點朱唇有著恰到好處的厚度。一頭天然成波浪的長發被盤成發髻藏在護士帽下,渾身上下流露著西亞女性特有的異域美感。
從嚴格意義上說,美人許睿並不是當地人,她出生在河北邯鄲一個叫做嶽城的地方,父母在嶽城水利三局工作,後來因為工作調度,兩歲的許睿便隨父母來到現在生活的這個礦區。當然那個時代沒有支援西部的口號,許睿一家並非自願來到這裏,而是被動的接受調令。之初,老許一家人非常不適應這邊的環境氣候,幾次都想帶許睿回河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老許一家逐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而許睿對於礦區則有了特別的感情,即便是後來父母走上礦區的領導崗位,許睿有很多機會離開的時候,她也毅然選擇在大學畢業後回到了這裏,這個讓她魂牽夢縈的第二故鄉。
傍晚此時,礦區醫院中的許睿正用左手高舉著吊瓶,右手扶著快速推進的擔架車。擔架車一前一後有兩名醫護,擔架車在他們三人的推動下急速向走廊盡頭的急救室行進。
擔架車粗粗壯壯的看起來很結實,隻不過有些舊,車上原本刷著白漆的管件已經泛黃,上麵滿布醫用液體殘留的水漬,四個輪子吱吱呀呀不停作響。
擔架車上正躺著那名硫化氫中毒的傷者,那人身體卷曲,白色的被單被傷者卷曲的身體弄的剛好纏繞在身上,使他整個人幾乎被蓋了起來,通過被單上印出的人形輪廓,可以看出那傷員是一個身體強壯的大塊頭。
傷員蜷縮在車上,間歇的抽搐著身體,伴隨抽搐已有幾處血漬從被單滲了出來。
許睿並不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傷員,她知道硫化氫是強烈的神經毒素,急性劇毒,吸入少量高濃度硫化氫可於短時間內致命,而低濃度的硫化氫對眼、呼吸係統及中樞神經都有影響。
因為化工企業的特殊性,硫化氫中毒的事故在礦區不能說是經常發生,但發生的頻率也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