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邵東住處,聶老大和那穿著旗袍的女子再次掌握了主動,挾持著許睿退到門口。
眼見他們就要離開,不料正在此時走廊裏卻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
聶老大和那女子一愣,一回頭間已經見到來人。
看到那個人,聶老大一張馬臉顯得很詫異,穿旗袍的女子也瞬間收起了表情,二人變得甚是恭敬,把老人讓進了屋子。
小刀和漏鬥抬眼望去,隻見一個年逾古稀的老爺子出現在門口:頭上一頂禮帽,眉眼被帽簷遮擋住看不清楚,灰白色的絡腮短須整齊而幹淨,中等個頭的他身上穿著藏藍色的中山裝,手中一支烏黑筆直的拐杖,兀自站在門口似政客一般。
小刀和漏鬥二人看到門口這位老人並不覺得驚訝,隻因為他倆心裏早有了見到此人的準備。
那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小刀推測的綁架事件關鍵人物藺邵東。
聶老大畢恭畢敬的站在藺邵東背後,一手仍製著許睿,一邊謹慎的收聲說道:“雅言先生明鑒,我兄弟三人和明媚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在此看管那女子,我等自然不敢怠慢,一切小心從事,不料遇到這兩個後生偷襲,這兩人有些本事,雖然傷了老二和老三,但是您老要我們看管的人沒有意外。”
小刀聽完聶老大的話不由得心中重新評判起聶老大這個江湖人物。
在這之前小刀自己能夠感覺出聶老大等人雖然不屬善類,但是聶老大倒還有幾分豪氣,算得上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而剛才這番話卻顯出了他粗中有細、圓滑老辣的一麵。
聶老大言語中能體現出幾個意思:一則通過肢體動作和所說的話表現出他對藺邵東的尊重;二則可以表現出聶老大自己對這個任務的重視程度;三則雖然眼下出現了一些超出聶老大預計的情況,但通過他的努力,最後的結果是可以接受的;四則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聶老大故意把自己兄弟三人和那叫做明媚的女子分開說,實在大有好處,這樣的話眼前不管有什麼讓藺邵東不滿的地方,藺邵東也要權衡一下到底是誰的責任,聶老大已經有兩個兄弟“因公受傷”,其忠誠程度可見一斑,那麼所有會讓藺邵東不滿意的問題,自然就是和那個沒有顯示出忠誠的人“明媚”有關了。
小刀心裏已經了然聶老大的小算盤,心道:聶老大啊聶老大,你這幾句話算是極聰明的,不過聰明卻被聰明誤,你糊塗啊,這話說給別人可能湊效,但是藺邵東豈是你幾句言語就能挑唆的人,更何況你太低估明媚了。
想到這裏,小刀自然搭眼看著明媚。
果然如小刀所想,隻見那被聶老大稱為明媚的穿著旗袍的女子並不作聲,完全對聶老大的話置若罔聞,隻是低著頭笑而不語。
藺邵東此時站在聶老大和明媚的身前,聽罷聶老大的話連頭也沒有回,隻是平平淡淡的哼了一聲道:“倒是辛苦你了,隻是老朽想不到,聶老大混跡多年,一貫好勇鬥狠,怎麼如今會被兩個後生逼到這個境地。”
這不冷不熱的一句話讓聶老大下不來台,他如何聽不出來藺邵東對明媚的回護之意。
明媚年輕,江湖經驗比不上他聶老大,但是眼前這兩個更年輕的後生不一樣讓他一籌莫展麼,所謂“江湖後浪推前浪”,他聶老大可能真是廉頗老矣不那麼中用了。
而且藺邵東形容他聶老大是“一貫好勇鬥狠”,表麵上是褒獎,實際上是擺明了罵他聶老大,說白了就是罵他莽夫一個,就有傻力氣,如今被後生逼到這樣程度,還不都是因為他智商低劣。
聶老大雖然聽得明白,心下自然免不了深深“祝福”一下藺邵東全家,但是台麵上竟然是絲毫不敢反駁,隻能唯唯諾諾道“是,請您老見諒。”
聶老大說完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尷尬的立在一邊,一手仍舊握著軍刺頂在許睿身後,看上去就像鬥敗的公雞,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草莽豪氣。
藺邵東聽聶老大說罷還是未回頭,就像沒有聽到一樣,隻是看著身前的兩個年輕人,隨即表情一緩,衝著小刀和漏鬥和顏道:“老朽要是還沒老糊塗的話,你們一個叫做宋刻,一個叫做徐謹陽......”說罷藺邵東端詳著小刀和漏鬥,頗為感懷的樣子。
聶老大和明媚此時聽到藺邵東居然認識眼前這兩個年輕人,不由得滿臉疑惑。
而另一邊,小刀和漏鬥雖然因為藺邵東設計綁架許睿的這件事,對藺邵東不滿且極為怨恨,但當聽到曾經的恩師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時又不免感動,眼見那個曾經在講台上旁征博引侃侃而談的學者,如今已經拄著拐杖神形衰老,又有些感歎歲月無情,心生憐憫,便正身束手,對著藺邵東點頭致意。
隻聽藺邵東繼續歎道:“......沒想到時隔幾年,倒與曾經的學生在這裏相遇,時過境遷人已非人,實在可歎,咳咳......”說道這裏咳嗽起來。